他臉色蒼白,嘴角竟是有血絲流淌而下。他將布條重新包裹好,然後將長刀倚靠在床邊。

秋雨不打招呼便匆匆而來,這一日言端仁出門的時候還是晴空萬里,到了午後便是陰雲陣陣,獨自呆在院子裡的顧枝抬頭看了看雨幕,想了想提起傘抓著一件蓑衣走進雨中,去往村外地裡找言端仁。

中午吃過了飯,等到言端仁牽著老黃牛出門去,言奇就被白念媛拉著出了門,所以顧枝就算想要給他們送傘也找不著,只能直接去地裡找言端仁。

沿著村外的蜿蜒道路往前走,遇見了拉扯黃牛走回村子裡來的村中老人,顧枝想了想,將手裡撐著的傘遞給了並不相識的老人,老人看著秋雨澆灌在顧枝的白髮上,推脫著拒絕,顧枝卻只是搖頭說無妨,將傘塞進老人的手中,就跑進田地裡去了。

下了雨的地壟泥濘難行,沉甸甸的麥穗都被打彎了腰,卻仍舊在疾風驟雨裡不屈地直起身子,顧枝找了好一會,才透過雨幕看見了牽著老黃牛往回趕的言端仁。

言端仁看見顧枝將蓑衣送過來,愣了愣,又看著顧枝傻乎乎的淋了一身,在拍打的雨聲中提高了聲音喊道:“你咋淋著雨過來?”

顧枝沒解釋,只是幫著言端仁將蓑衣穿戴好,然後便牽起老黃牛,言端仁想了想摘下草帽蓋在顧枝的頭上,兩人在雨水泥路里跋涉,走了好一段才回到小院。

言端仁站在屋簷下拍打著身上的泥濘和雨水,難得地主動開口說話:“這雨真是不跟人打商量,過兩天可就要收麥子了,可別耽誤了。”顧枝接過言端仁遞過來的布條擦乾淨身上的雨水,應了一聲。

言端仁看了一眼屋子,問道:“言奇和念媛呢?”顧枝說道:“不知道,他們吃過飯就出門去了。”

言端仁點點頭,然後覺得有些不對,問道:“他們一起走的?”顧枝沒覺得奇怪,說了聲“對”,然後就看見言端仁走進柴房看了一眼,而後就變得怒氣衝衝,壓抑著怒氣說道:“那個小丫頭片子又把柴刀和鐮刀都拿走了,肯定是拉著言奇一起跟著村裡的獵戶上山了。”

說完,言端仁就要提起蓑衣衝出去找他們,顧枝卻拉住了言端仁,看著他說道:“仁叔,我去吧。”言端仁愣了愣,顧枝卻已經跑進了雨中去,言端仁喊著他,可是那個年輕人卻頭也不回,風雨拍打他的衣衫,那副瘦削的身子好像都要被折斷了,言端仁喊道:“把蓑衣穿上啊,這小子……”

顧枝埋著頭一路往前跑,一直往村子的深處去,那裡就有一條通往慶鶴山的山路,平日裡獵戶們去山上都是走那條路,今日這雨突如其來讓人猝不及防,恐怕言奇和白念媛也還沒來得及上山,希望能夠在山路附近找得到,若是進了山可就難找了。

白髮沾染了雨水溼漉漉地垂在眼前,遮掩了視線,遠方的道路有些模糊不清,陰雲積聚在天穹高處,於是人間大地都變得昏暗混沌。

沿途瞧不見人,許多院子屋舍倒是都點起了燭火,搖搖晃晃的光亮透出窗子來,照在顧枝的身上,不知為何,他便覺得那些滲進骨子裡的寒雨都被驅散了個乾淨,抬眼看向遠處的山,風雨作亂。

他的耳中突然闖進了清脆的風鈴聲,他一愣,好像在眼中出現了一座清澈見底的湖水,然後就在青山的影子裡,矗立著一座竹屋,風雨不動。

顧枝腳下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在地,他伸手抹開眼前的雨水,往著山路跑去,腦海一片滯澀,他竟是有些分不清流淌在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可為何自己有些悲傷?然後那股悲傷刺穿了心肺,讓他忍受不住。

山路附近有一座山神廟,平日裡香火也還算是旺盛,嫋嫋青煙和香火閃爍的光芒照進顧枝的眼中,他下意識放慢腳步,然後就看見了山神廟屋簷下有一個影子在與自己使勁招手。

顧枝跑近了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