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在遠處的道路前方,城門緊閉,恍如一個緘默不語孤零零站在群山遍野之間的人。

孤城之上天光萬里縱橫無邊無際,白雲滾滾,一輪光明大日掛在雲海頂端,似乎隱約間還有圓缺明月隱藏在日光之中。

孤城之後更遠處那兩座綿延不絕又高聳入雲的山脈孤傲俯瞰人間,還有行走在遍野綠草繁花之中小如芥子的白衣少年,孤城和山峰寂靜矗立遠方不悲不喜巋然不動,就像是等待許久,只有一點輕輕叩響門扉的聲音都能夠迴盪群山之間。

白衣少年臨近城門,仰頭望去,那個熟悉身影站在牆頭眺望遠端,又低下頭看著自己露出微笑,他伸出手做了叩響門扉的動作,白衣少年疑惑地皺了皺眉頭,不過還是如出一轍地伸出手叩響城門,本該堅固凝滯不會迴盪起絲毫聲響的城門卻驀然在少年的手下盪漾起鐘聲悠悠,一陣清風拂面而過,掀起少年的衣襬,城門緩緩開啟,無聲無息。

城門之後的筆直街道空無一人,四周的屋舍猶如一塊塊細心雕琢而出的玉石,無論是形制還是規格都一般無二,可是眨眨眼,那些屋舍又瞬息萬變,眼前是雜草叢生的空城,遠處有孤零零架在無聲無息流淌溪水之上的廊橋,也有古鐘輕輕晃盪卻沒有絲毫聲響迴盪的幽靜古寺,還有香火嫋嫋卻同樣聽不見絲毫聲音的巍峨道家殿宇。

少年緩緩前行走入城中,隨著他走出城洞的陰影,眼前再次變換,這一次又變作了屍山血海填滿整座城池的人間煉獄模樣,就像是當年少年初次出山行走天下時所見的鬼門關治下,四下裡沒有一絲一縷的人氣生機,只有陰煞戾氣繚繞嘶吼,糾纏在眼見之人的眼底心扉,咆哮哀怨。

少年微微皺眉,可是眼前已經再度變換,居然是一座座高山在城中拔地而起,一道道流水縱橫而過,少年猶如站在滄海桑田的時光長河之中,看著山河變遷。

一個聲音從城牆上傳來,喚醒漸漸就快要完全沉浸在眼前幻化不定中的白衣少年,那人朗聲道:“到城牆上來吧,這兒看得更清楚一些,也不容易陷入其中。”白衣少年回過神來,手掌握住腰間綠竹刀鞘,摘下硃紅色酒葫蘆,他一掠而去,踩在城牆的斑駁磚石,然後白衣飄搖落在城牆上。

身後依舊揹負著一個長條木匣的熟悉男子,正是同樣遠道而來卻在海岸邊被迫分離的同行人之一,傅慶安。此時他盤腿坐在牆垛上,看著城牆下的風景變幻不定,伸出手對身邊少年道:“有酒嗎?”白衣少年顧枝晃了晃手裡的酒葫蘆,似乎自己也已經忘記了,他不動聲色地把酒葫蘆系回腰間,淡淡道:“沒了,喝完了。”

傅慶安也不介意,收回手攏在袖子裡,縮了縮肩膀目不轉睛看著城牆下,顧枝輕輕一躍也一同坐在牆垛上,此時再望去,城牆下的城中景色雖然同樣瞬息萬變,不過卻與站在城牆下的感受完全不同,就像一個旁觀者站得遠遠的,看著眼前斗轉星移滄海桑田,事不關己。

傅慶安輕聲問道:“走了很久才到這裡來的?”顧枝點點頭,疑惑問道:“你難道不是嗎?”傅慶安笑了笑:“聽你這語氣,難道這一路走來還吃了不少苦頭?那我就放心了,還以為那個魔君把我困在這裡是要另有打算呢,不過你要是千辛萬苦走來那我就舒心多了。”

顧枝翻了個白眼,傅慶安伸出手揉了揉脖子,摘下身後木匣子放在城牆上,嘟囔道:“在這都不知道看了多久了,這裡也沒個時間流逝的概念,我都怕我像是那個南柯一夢的故事一樣,走出去直接身軀腐朽,垂垂老矣。”

顧枝從城牆下收回視線,環顧四周,他好奇問道:“這裡到底是哪裡?還在出雲島上嗎?”傅慶安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應該還在出雲島上吧,雖然那個魔君裝神弄鬼的,不過也不至於大費周折和我們玩捉迷藏?”顧枝不置可否地晃了晃腦袋,傅慶安問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