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柳巷的徹夜長明,慷慨地包納所有的縱情,人們在纏綿中找尋沉淪生活的放肆,十餘年的黑夜已然過去,哪怕是燈火中的光明人們也拼盡全力地抓取,於是一點一點地沉溺其中,難以自拔。

盛懷走在燈紅酒綠之間,晃動的光沒有亂了他的眼,他神色清明,冷眼旁觀眼前迷醉的、逢場作戲的種種戲碼。

這是陛下的國,是陛下的天下,是陛下的子民……可是陛下為何想著要將天下交予這些沉淪紙醉金迷的愚昧之人?盛懷內心思緒被眼前的迷亂沉醉牽扯,思慮著那位重登天坤榜三甲之位的天子的聖意。

搖了搖頭,將腦海中翻湧起的煩亂無謂思緒都摒開,盛懷選擇始終置身事外於那些沒幾分新意的碰撞之外,無非是窮書生不敢高攀卻又割捨不下,紅樓女子心有所屬卻又脫身不得,權貴大家驕慢放縱恣意掠奪。

陛下,這天下又與那些年有何不同?盛懷嘆了口氣走出煙柳巷,向著蒼南城各處望去。無論天下攘攘生息如何其實與他都沒太大關係,他只是陛下身後聽話辦事的影子,只需要認認真真完成陛下的旨意便可。至於天下究竟該是什麼模樣,那是陛下和宰輔大人應該操心的事情,輪不到自己。

走著走著,盛懷來到了一座巍峨的門前,抬起頭,一幅鑲金匾額高懸正殿,上書“降魔殿”。

即便已近深夜,暗沉沉的門前依然有著來來往往的身影,他們腰佩長刀,身披紫色官服,銀色絲線勾勒的蒼鷹露出利爪猙獰在官服上下,他們雙目森然視線如炬,押解著一個個低著頭不敢動彈的賊犯走進降魔殿。

盛懷站在門前看了一陣,想了想還是邁開腳步走進降魔殿。蒼南城實在算是這南境數一數二的城池,想靠著自己在這城中找尋一個神秘莫測的人物談何容易,所以若是藉助這近年來備受陛下賞識的降魔殿想來能夠快上一些。

盛懷從懷中掏出金黃顏色亮閃閃的令牌懸在腰間,在沿途降魔殿官吏的敬重眼神下暢通無阻地走到了降魔殿正司議事堂,透過昏暗燈光看見了坐在成堆卷宗之間的魁梧男子。盛懷端直起金令禁衛的身份所該有的泰然氣態,神色肅穆腳步緩緩靠近那張堆滿了蒼南城和南境事務卷宗的桌案,心中對眼前那位當年敢於站在起義潮頭的降魔殿十八正司之一有著幾分傾佩。

降魔殿第三正司唳鈞沒有起身向著皇上親衛行禮,只是抬起頭看了一眼然後問道:“金衛大人有何吩咐?”盛懷拱手行禮,沉聲回道:“勞煩大人查詢一二這三年來蒼南城的戶籍。”

唳鈞皺著眉抬頭看向盛懷:“何事?”盛懷答道:“找人。陛下的旨意。”

唳鈞愣了一下,然後叫來了守在門前的護衛去取戶籍,想了想還是問道:“陛下,要找何人?”

盛懷神色鬆緩了些,輕聲應道:“地藏,顧枝。”

雖然早有預料,但唳鈞還是有些訝異。三年了,連陛下也沒找到那人嗎?

盛懷將唳鈞的神色盡納眼中,沒有意外的看到了回憶和迷茫。

五年前,第一面繡著降魔二字的旗幟揮舞,便緊緊跟在那人身後,雖然那人始終一人一刀地舉世無雙,可是見到了一線光明的人們卻堅定了心志跟隨其後,因為久居黑暗中的孤魂野鬼終於有了重新沐浴陽光的希望。

三年前那人事了拂衣去,降魔殿卻在起義中不斷壯大,最終在新朝成了奇星島代行追捕裁決的衙門,與各地城主府一同護守城池秩序。降魔殿雖得了陛下御筆親封,可誰都知道降魔殿真正的精神領袖,其實是從未與降魔殿有過任何接觸的那人,是他搖動起降魔殿心中的旗幟,浴血趟火地闖出奇星島如今的太平。

盛懷也不禁感嘆,無論是如今已然掌握裁決權柄的降魔殿,還是那些廟堂之上手握兵權的將帥,似乎都對那人有著莫名的崇敬。是啊,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