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冷風嗖嗖的吹。

建行家屬院對面的超商店鋪已經關門,現在能營業到晚上九點的商家屈指可數。只是一天的火爆生意讓店員們都非常興奮,四五個人嘰嘰喳喳的歡笑不停。

周青峰原本預計招募一百多人把垃圾回收搞定就滿意。可何玉蘭卻比他還激進,‘和諧’這個體系下已經僱傭了五百多人,靠‘聖光’體系支援了幾十名幹部才撐起來。

一個半月完成如此多的工作,管理相當粗陋,完全是靠錢砸出來的。周青峰提供的初始一百萬資金花掉三分之一,光是人員招募和培訓,租用和建設各類場地就花掉不少錢。

但所有付出在商超開業的頭一天就幾倍的賺回來了。

在店鋪的馬路對面,一個人影躲在黑暗中窺視良久。等店員被‘長安之星’接走返回宿舍,他才從行道樹的陰影下走出,掏出個小本子,記錄下這家商社的門牌號和位置。

這人大概四十多歲,中等個頭,穿著普通,看不出什麼特別。可若是細細看他手裡的小本子,上頭密密麻麻記錄著諸多事項,基本都跟‘聖光’體系有關。

完成記錄,中年人騎著輛腳踏車返回住宿的市區小旅館。旅館位於老城區的巷子裡,破舊,髒亂,蛛網般的電線來回穿插。旅館老闆娘靠在油膩的前臺,裹著件軍大衣睡著。

“勞駕,有開水嗎?”中年人應該是早就住在這家旅館,他回來後輕輕敲了敲前臺桌面,把老闆娘叫醒。

老闆娘很不樂意,睜開眼用天陽土話罵了句,說道:“五分錢一瓶。”

中年人從口袋裡摸出個一毛紙票,接過找回的五分錢硬幣,表示感謝後拎上一瓶開水上樓前往自己房間。

前臺後有個小房間,大概是老闆睡在裡頭,問了聲外面出什麼事?老闆娘不悅的用方言說道:“是三樓那個外地人,大半夜的回來了。”

開旅館的兩口子瞎扯幾句,繼續睡下。

中年人拎著開水瓶上樓,到了自己房間門口,猶如做賊般左右看看。樓道里只有個昏黃的小燈泡,角落還有股尿騷氣,偶爾能聽到隔壁房間傳來呼嚕聲。

開啟門,裡頭是個單間。

中年人檢查自己在屋內留下的暗記,希望確定在自己離開後,外人沒進來過。但是,行李箱有被翻動的痕跡,裡頭故意留下的兩塊錢沒了。

很顯然,是旅館老闆進來過。

其他的倒沒什麼。

中年人將窗戶關上,拉緊窗簾,開了燈,坐在房間的木桌前。他緊要的東西都隨身帶,包括記錄的小冊子,一臺行動電話和幾百塊經費,還有一張天陽地圖。

開啟地圖,中年人將自己白天四處走動得來的資訊一一做標記。上頭有‘聖光機械’的辦公點,新工地,商社,乃至南頭鄉和馬王村。說明這些地方,他都去過。

有些地方知道卻沒去過,也有標記,比如太平橋的碼頭倉庫。那裡一看就有問題,但中年人沒有貿然前往,他顯得非常小心。

做完標記,中年人從自己的行李箱中取出個搪瓷碗,抓出兩塊波紋面,倒進開水,配上些調料,等個五分鐘就開吃。

吃著吃著,他忽然用沙啞的聲音苦笑自嘲道:“那個混小子搞得這麼大陣仗,我卻在這裡躲躲藏藏。現在的社會啊,真是畸形了。”

自嘲歸自嘲,中年人卻沒太多別的舉動。他極為自律,吃了晚餐就檢查居室環境,最後上床休息。到第二天,他六點半準時醒來,又設下些暗記,並帶上必要的東西就出門。

旅店前臺已經換老闆值班,瞥了一眼。這小旅館住宿管理不嚴,價格低廉,沒有身份證也行。但住單間的客人還是不多,好些旅客都是住雙人三人,甚至大通鋪。

“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