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蕩蕩,起起伏伏,搖擺不定。

她是在水上嗎?

她不記得自己上了父親的小漁船,但是她現在看起來肯定是上去了。

水面波濤洶湧,一點風就吹得船直搖晃。

我暈船了,她想。

“長婧,我們到了。”

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醒醒。”

程長婧睜開眼,擦掉嘴角的口水,眼角還有淚痕,腦子還有些遲鈍,問道:“這是哪兒?”

“你家,你還記得嗎?”

只是打了一個哈欠,就讓她的下巴吱嘎作響。

過去幾個小時的模糊畫面從腦海一閃而過,腦子壞掉了,又做了蠢事了。

“對不起,我睡著了。”

“更像是昏過去了吧。”

沈清芸幫她解開安全帶,關心的問道:“你確定你沒事嗎?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在過去兩個小時裡,程長婧已經吐了五次了,她的胃現在肯定空的不行。

“我沒事,我的包呢?”

“在後座,我給你拿過來。”

程長婧笨拙地摸索著車門的開關,用力推開。

從外面看去,房子一片漆黑,她父母肯定已經上床睡覺了,她只需要悄悄溜進去,不出聲響地溜回臥室。

但是,要避開樓梯吱吱嘎嘎的那一部分,她的父母就不會知道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她試著勉強支撐自己的身體站穩,等到雙腳都穩穩地踩到實地上以後,才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她的腿似乎還有些力氣,但是她還是得扶著點兒車沿邊,踮著腳,繞過去拿自己的手提包。

“再次謝謝你來接我。”

程長婧嘴裡反上來一股酸水,嘔吐物哽在喉嚨,但是她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在車道上吐出來。

“不客氣,”沈清芸回答說,“明天下午你醒了以後給我打電話,我們可以詳細談論一下發生的事情……”

程長婧寧願永遠不要再談論今晚發生的事情。

“好的。”

她輕輕地關上車門,挎上自己的手提包。

沈清芸駕駛著她的那輛小車在環形車道上疾馳,直到她的車前燈消失在小路盡頭。

夏天的風吹過玉米地,吹得玉米葉子沙沙作響,程長婧試圖走得更快一些。

她非常討厭夜晚的玉米地,真希望父母能在房子前面安裝個某種安全燈。

她抓住樓梯扶手,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當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在包裡摸索鑰匙時,舊地木板一直吱嘎亂響。

她終於找到了鑰匙,伸手去開門。

但是,她的手卻在半空中僵住了。

大門的裝飾玻璃碎了,地上全是玻璃碴子。

她嘗試扭了一下門把手,門立馬就開啟了。

恐懼瘋狂蔓延,她的膝蓋開始發軟,胃裡的翻騰一陣一陣起來。

她的視線變得越來越清晰,身體也開啟了警覺系統。

黑暗迎接上她的目光,但是她能看到地上彩色玻璃反射出來的光暈,散落在地面上。

程長婧的直覺告訴她應該跑去鄰居家。

但如果她的父母受傷了怎麼辦。

她顫顫巍巍著走進屋裡,伸手去按燈的開關,突然亮起的燈光讓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走廊似乎變得又窄又長了,就像市裡晚上的夜市。

她躡手躡腳地沿著走廊朝樓梯走去,聽著父親打鼾的聲音。

她想,他可能是想醒著在等著她。

程長婧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她因為偷偷溜出去被抓而產生的爭執讓她反應過度,浪費了警察的時間,她父母會有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