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瀛滋溜一下就鑽了進去。

艾瑪同阮氏嘴裡嗦著糖人,面面相覷,也只能跟著飄進來。

撿一靠窗雅間,點過茶水點心,朱常瀛便癱在椅子上不想動彈。前世如此今生依舊,陪女人逛街就是一種折磨,就奇怪她們哪來的辣麼多欲望同問題,嘰裡呱啦,喋喋不休。

兩個女人進門,指揮幾個家丁女使把大包小包堆在桌上,你一言我一語,就開啟了評論模式。一般這個時候,男人躲在一旁做透明人就是了,女人也顧不得理你。

朱常瀛靠在窗邊,低頭向街巷張望。

該說不說,澎湖的市政還是極好的,城內道路或青磚或條石,乾淨整潔,灰塵極少,排水溝皆是暗渠,走在路上也聞不到腐敗氣息。這就不容易,傳說中的蘇杭,那也是下雨天走幾步一腳泥,真正的石板路沒有幾條。

屁股下的這片土地,數年前一片荒蕪,偶有漁民支起竹竿用來曬魚,如今呢,包租公包租婆一大堆,當初的泥腿子也穿綢裹緞,人模狗樣了,進出酒樓茶肆,吃喝嫖賭的好不瀟灑。

有這樣的成就,若說沒有一點沾沾自喜那也是騙人。

就在朱常瀛沾沾自喜,有些小傲嬌之時,一個小男孩映入眼簾,十二三歲模樣,身形乾瘦,小臉烏漆嘛黑,衣衫破爛,赤腳無鞋,躬身揹著竹簍。

好吧,應該是兩個人,小男孩左手還牽著個五六歲的娃娃。

此刻,小男孩正站在麵攤旁,眼巴巴看著別人吃麵,等著舔碗底。就在前一刻,他已經舔過兩個碗底了。那老闆老闆娘人還不錯,沒有揮巴掌趕人。

這又是從哪裡運來的災民麼?他們的父母呢?

要知道,澎湖雖然繁華,但治安只能說平穩卻談不上好,不說別的,那些出海的商人水手沒幾個是好相與的,海外殺人越貨也是尋常,回到澎湖也經常打架鬥毆。就這麼盯著人家吃飯,被惹惱了抽他幾巴掌也不奇怪。

一時間,朱常瀛有些不是滋味,瀛州四處擴張,死的人多了去了,一顆心早就冷冷冰冰,不見血色。但那不一樣,他們拿了錢,做的本就是賣命的差事,而眼前發生的事,不應該!

前世的爺爺曾經說過一句話,人活一條命,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捱餓。

有多久沒去嗷嗷待哺的災民中走一走了?轉過頭,朱常瀛示意一隨從。

“劉景,去把那兩個娃娃帶過來。”

不一會兒,劉景便拽著不情不願,滿臉警惕的小男孩走了進來。

“我家少爺心善,賞你幾口吃的,你怕甚!”

小男孩脖子一梗,“你不早說,我怎知你是好人還是歹人!”

,!

人雖小但脾氣卻不小,把個劉景氣的直翻白眼。

朱常瀛忍俊不禁,“他確實不像個好人,你看我呢?”

小男孩瞄了眼朱常瀛,急忙低下頭,不敢正視。

“大少爺是貴人。”

艾瑪咯咯笑,扭著水蛇腰也過來湊趣,“那你看姐姐我呢?”

小男孩瞪大眼睛仔細盯著艾瑪的臉看,“你是萬春樓出來的吧?”

艾瑪粉白的小臉頓時就綠了,“小皮猴子,看我撕爛你的嘴!”

正這個時候,店小二端了兩碗肉絲麵進來,朱常瀛笑道,“去吃吧,小心燙著。”

“多謝這位公子爺,祝您大富大貴,年年有餘,嬌妻美妾,多子多孫。”

小男孩挺著乾瘦的身軀將弟弟抱起來,放在圓凳上,小小孩聽話的可憐,目光離不開桌上的吃食但沒有哥哥發話,那真是一動不動的。

“小谷,還不謝謝貴人?”

小小孩稚嫩道,“謝謝貴人,謝謝貴人。”

“上帝啊,真是個小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