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二,烏雲當空,屋內悶熱潮溼,窗外蟬鳴陣陣,深秋如夏,但朱常瀛卻說不出的舒坦,有種插翅飛回屏東的衝動。

快船急報,青螭號載譽歸來,我大明人也在新大陸留下了足跡!

不!不僅僅是足跡,這才只是開始,窮其這一生,朱常瀛也要在新大陸插一腳,爭取讓大漂亮國胎死腹中!

可惜家裡不爭氣啊,破破爛爛,風雨飄搖,就只能暫時按下胸中悸動,一步一步,穩紮穩打的來。

轉頭落座,端正身姿,朱常瀛提筆書就一封嘉獎令。

青螭號全體船員榮立甲等功,責令有司論功行賞,各授金銀銅勳章,王府門前勒石記功,其家賜功勳牌匾,主打一個榮譽buff疊滿!

廣東事務推行近半,朱常瀛想要回去卻不能抽身,也只能暫時如此了,好在今年本沒有派船去往新大陸的計劃,青螭號帶回來的資訊要好生整理消化一番,同時,也要等待西班利亞皇帝的反應。

這很重要,如果東洋商行不能帶來利益,未來動員移民將是一個難題。

這一日的喜事好像特別多。

招安疍家邦眾的事終於有了眉目,駐香山澳艦隊帶過來一個人,一位傳聞中的江湖大佬!

所謂疍家人,由來已久,總之就是常年在船上生活之人,以船為家,吃喝拉撒都在船上,天長日久,世代繁衍,以至於腳掌都同常人略有區別,走路有些許搖擺,更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俗文化。

疍家人以廣東數量最多,河裡有海里也有,當地人習慣稱疍家人為白水郎、鮫人、蛇種,官府稱其為艇戶,不入冊籍,單獨成類。

如是這般,也就沒有機會讀書識字,不能科舉,與賤籍等同。

因為賤籍,所以備受欺壓,而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珠江外海島嶼上嘯聚的幫派就以疍家人居多。

既然是幫派,自然要收保護費,不給就船毀人亡,這就是江湖,不讓人家混主流,那就走旁門左道,遊離在律法道德之外。

但在瀛州,疍家人就是寶貝疙瘩,生於船長於船,入水同魚兒無異,大明上哪裡去找這樣的天生水手?

因之所以,疍家兒郎歷來是瀛州招攬的重點物件,海軍、商行中就有大批疍家小夥子。

所以令廣東官府頭痛異常的黑藍紅三幫,在朱常瀛看來就是天降橫財,早在鼓浪嶼之時,就琢磨著如何將其招攬過來。

在幾位大海商努力之下,黑旗幫的話事人陳東仔終於被勸服,前來談判,而代價為幾位海商被扣下做為人質。

為了彰顯親和,朱常瀛特意在書房接見的這位江湖大佬,而非大堂。

房門開啟,一位身材不高,膚色黝黑,體格健碩,腳掌寬大的中年漢子走進門來。

抬眼稍稍打量,朱常瀛感覺這位在珠江口頗有名氣的江湖大佬不簡單,上身穿無袖敞胸夾衣,下身穿破舊麻布長褲,褲腳捲起,小腿外露,儼然一船伕打扮。

來見自己,竟然穿的如此不體面,他是真沒錢麼?

“小人陳東仔參見殿下!”

“起來吧!”朱常瀛示意隨從拿過小杌子,“坐!”

“草民不敢!草民跪著說話舒服!”

這人有點意思,朱常瀛淡淡一笑,問道,“你想要什麼?”

陳東仔身形微頓,說道,“草民想做官!”

“不可,朝廷的官孤王給不了,瀛州的官要讀書識字。”

“草民想從軍!”

“你想做軍官?”

“是!”

“不可,瀛州軍的將領更要讀書識字。”

“草民想經商!”

“這個可以,帶著你的人去赤柱,那裡正在修建軍港,要船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