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們則是第一次入王府,很多人甚至一輩子京城都沒有進過,人都湊在一起時還好些,也不見有人哆哆嗦嗦。這遽然間關起門來,要同皇帝的兒子聊天,有人就開始哆嗦了,花生吃一粒掉兩粒,吃土豆也忘記了扒皮。

這也沒什麼,我第一次站在學生面前時,小心臟還突突亂跳呢。

過了一會兒,待他們自己鎮靜下來。

我才用緩慢的語氣對他們說,“這些作物都能吃,對吧?”

見有人點頭,我又問道,“那有沒有人願意種一些呢?王府可以提供種子,還可以派人去教授種植方法。”

沉默開始,管事的低著頭,開始數腳指,老漢們則坐在那裡一聲不吭,把目光看向管事。

我有些懊惱,指著一名管事的,“你來說!”

那管事的立刻挺直身子回答我。

“這莊子本就是殿下的,種什麼產什麼也都是為了王府,殿下說要種,小人自是要去遵令施行的。

只是只是這些作物小人之前從未見過。現下看這玉米的產量確實比麥子要好些,但十里不同土,百里不同水,在莊子裡種,若收成好了還好說,若收成不好,莊子裡的佃戶恐怕要心生怨懟。至於其他幾種,小人也不知道產量,不好多說。”

這管事的還可以,一句話說出了問題的根本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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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事,誰負責?

我把目光移向坐在他旁邊的老農,“老人家,你呢?你有什麼要說的?”

這老農倒是個膽子大的,並不見有絲毫畏縮。

“殿下一向仁慈悲憫,體恤我等佃戶。老朽是個有福的,先貴妃李娘娘菩薩心腸,定下三成的租子,殿下也如此,如此才有了老漢一大家子。老朽打心眼裡感激先貴妃娘娘同殿下,也不止我,全莊人都感激著呢。

如今殿下要推行新種,老朽心裡邊也明白,若是地能多打鬥,我等佃戶終究要好過一些,殿下仁義。

方才吃飯時我也問過,說來也是巧,那伺候的正是咱莊子的小子。他對老漢說了新種的各種好處,還說即便多產,王府也不增租子,若家裡吃不完賣不出去,還可以麥價賣給王府。

有了這些保證,老漢原不該再厚著臉皮說難處的,但這事關全莊人的身家性命,老漢有些話不得不說,若說錯了,還請殿下只當老漢粗陋卑鄙,不要見怪。”

這是人麼?這明明是個人精啊!

若不是這老漢膚色黝黑,雙手佈滿老繭,我都要懷疑這人是從外邊請來的託!

我對他回以讚賞的目光,“這位老人家,你只管說,言者無罪。”

那老漢長吁一口氣。

“有殿下這句話,老朽就放心了。

老漢記得大約九年前,香河縣的縣尊大老爺在縣裡推行‘改麥為稻’,這原是好事,稻子的畝產歷來多過麥子,而這位縣尊大人的官聲也是不錯,百姓都信他。

如果沒有記錯,當年有60頃地改麥為稻,還都是臨近水源的好地。結果有近40頃地還沒有抽穗就枯死了,既不缺水也沒有生蟲,至今也沒有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那位縣尊過意不去,傾家蕩產來賠,又找當地的富戶去借,百姓才沒有鬧到順天府裡。

殿下,老漢說這件事,不是說不願種這新物,而是一方水土能種什麼都是老天爺定好了的,若是強行而為,莊戶們心裡終究不踏實,怕糟災。”

老人這話說的實在,也有一定的道理。

我又挑了五六人問過,大多也是這套說辭。

不是不願,而是不敢!

:()重鑄山河,大明瀛帝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