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感慨,回屋取了披風,領著兩個護衛同眾人一道往莊子的中心走去。

這頓吃酒沒有持續多久,賈璉不是個大談文章的,一開頭簡單講了明日圍獵的分組,就開始喝酒吃肉。

席間,馮紫英仔細端詳了這次參加的七個京中子弟,都是七彎八拐的親貴人家,有一兩個還是出了名的敗家子,他可不信這幾個是志在四方、心懷天下的有志之士。

難道他們也能入社?這是馮紫英在北城門看到這群人的第一個反應。

春秋社的成立宗旨是八個大字——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取自本朝初年學問大家顧炎武的“保國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謀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

類似的話,太祖初年到處都是,但放到現在是不合時宜。

當初成社時,馮紫英還小,不能知道詳情,但他父親馮唐給他講了春秋社的一些事。此社創立時,武臣勳貴世家中人恥笑這十三人不務正業、招惹是非,不以嚴教,恐是毀家之源;文官翰林清貴人家則打罵這些世家紈絝,不通大義,亂用經典,是政亂之因。

但這兩種議論在嘉祥四十年之後就消散了,一時京中欲入社之人不可勝數,但轉過年來,人數驟減,加之入社選拔嚴苛,到如今隆興六年,已經形成斷層。

今年有七人參與圍獵,已經是極多了,但個個心懷他意,金琦的父親是察哈爾副總管,背後是北靜王府;袁邰是河南開封府人士,父親為直隸巡撫;楊傑是家中次子,父親是平安州節度副使楊昶;文鄯與文酈出身同族,現任通政司下屬經歷司經歷,正七品的小官;白崇寓,就更有趣了,其家是江南有名的富商,專營紡織業,和甄家關係密切;童嶽,父親是山東登州府節度使。

怎麼看來,他都覺得這些人很有趣,和他一樣,同類的味道總是很好聞到的。

馮紫英在觀察六人,坐下首的白崇寓也在觀察其餘六人,馮紫英自然也入了他眼。

他此番上京,父親原意是趁著朝中起復舊員的機會,為他捐官,轉入仕宦之道,結果走甄家的門路,甄家把他推給榮國公府的賈政,不巧的是賈政推了湖州進士賈雨村,再推他就只能找賈璉。

賈璉收他拜帖,在外書房見他時,玩味地看了他許久。白崇寓自幼時起,從未遇過這樣把他當猴看的目光,心內火氣大,若不是怕拂了榮國公府的臉面,當場就要走。

賈璉最後說了一番話改變了他的心意,也就有了此次圍獵之行,話的開頭是這樣的:

“我怎麼能推你呢?

你怎麼能做官呢?你們白家是白手套呀,走門子找死衚衕,你還是我見到的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