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初,前幾日到城外莊子上查賬的蘊兒乘著雪停的空回了賈府,由東角門入內。至內院,方摘了戴在頭上的黑絲遮面斗笠,朝二奶奶院裡走。

說來蘊兒只模樣長的周正些,面板白嫩,那雙劍星柳葉眉尤為奪目,今日這身上也是通身的綠,無甚花紋鳥獸繡著,人在那雪地裡一站,遠處瞧著怕是以為春天快來,柳樹都開始抽芽了。

一路上遇到諸多婆子媳婦嬤嬤,她們見了蘊兒也不上前親近,只靠在路邊躬身等蘊兒過去,在院門前碰到了從院裡出來二房那邊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孤身一人,見是蘊兒,側身笑臉相迎,“喲,這不是蘊兒姑娘嗎,怎麼這麼大雪天的回來了,前日頭不是到莊子上去了嗎。何不等那雪化了再回來,也暖和些不是。”

蘊兒同周瑞家的見了禮,口中吐絲,“媽媽說笑,我個做奴才,哪有偷懶耍滑的理,這年節前後忙的很,外頭的莊子不論,便是我們爺那、奶奶那不都有事吩咐。若是等雪化了來,怕是要耽誤好些事,就是奶奶繞的我,我們爺也不會放過我的。”

“這是正理,姑娘是個明白能幹的,怪不得二爺把那大小事都交你辦。”周瑞家的拉手稱讚道,“今兒你也是回來的巧,二奶奶正有事找你呢,方才還說這雪天的,怕是還要一兩天才回來呢。”

“是嗎?那我可得趕快進去了,我們奶奶找我必是要緊的,若是平常,豐兒、慎兒也就辦了。如此說便不好在這同媽媽閒聊了,趕明兒有閒,我再去找媽媽敘。”說著抽出手來,要往院裡走。

“姑娘說的對,怪我這嘴,沒成想在這地和你聊上了。姑娘快進去吧,別讓二奶奶等急了。”周瑞家的笑容不改,送了蘊兒進院,待蘊兒身子轉個彎,沒了影,方收起笑,眼神陰翳地往二太太處走。

蘊兒進了院沒直接往正房去,而是到了右廂房,從貼身的內襯中取出一串用繩捆著的鑰匙,找出一把鐵製、一把銅製的鑰匙來,一前一後插入鎖中雙手一擰,開了。

推門而入,蘊兒先是掃視一圈,見於記憶中的無誤,方轉身合上門。

這屋中佈置與眾不同,沒有明確的左中右空間劃分,正中無座椅等一物,只對門的牆面左右各掛了一把腰刀、一張二胡,右下是一對靠窗背對的桌椅,右上角落裡放著幾口大箱子,上了鎖,右邊靠牆一口同高的檀木大櫃。左邊無桌椅,牆上掛著一幅描摹的天下局域形勢圖,左上是一張寬大的床榻,左下靠窗的地方有幾個景德大瓷,裡面豎放了幾張畫軸。

說無左中右劃分是因為中間同左邊被打通,無遮掩物,只有右邊有一堵鏤空雕花木牆,門成半圓弧形。地上砌的磚,上面鋪有一套雜色羊絨胡毯,毯子極大極長,怕也是極貴的。

蘊兒關上門,又取出一把精緻小巧的銅匙,開啟了右邊那口碩大的櫃子,又抽出其中一個正中的格子,拿出一個小盒子,裡面是賈璉的印信。

拿出環視無恙,又放回原位。

方又至正房裡間見過鳳姐兒,王熙鳳正和平兒坐在炕上磕著瓜子閒聊院裡的大小事,見蘊兒來了,忙讓豐兒扶著坐下,“你怎麼今兒就回來了,我估摸著還要幾天呢。”一邊客套,一邊又讓豐兒沏茶來。

“回奶奶的話,莊子上的事本有舊例,我去了也不過按例行事罷了。再者那管莊子的莊頭們也是多年的老人,行事少有踏錯的,事雖多,卻也處理的便利。

事情辦完,我就預備著回來,可雪也太大了些,耽擱了一兩日,今日才緊趕慢趕回了來。進院裡遇到二太太身邊那個周瑞家的媽媽,知道二奶奶有事找我,我一卸下行頭,也就過來了,不知奶奶找我有何事要吩咐。”蘊兒坐在下首的椅子答話,話了,豐兒正端了茶奉了過來,起身接了,輕聲說著,“勞煩妹妹了。”

“姐姐說的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