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的銀票時,江毅下意識認為這事毀了。可姚器後頭地話卻讓他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說什麼我江家世受聖恩,需行的正才好,還說等他做了南城兵馬司指揮使,有事託他幫忙。

一番話下來,江毅只聽到兩個意思,一是錢他賈府是不收的,二是南城指揮使的位子他坐定了。

直到送走人,他腦子都是有些漿糊的,如今將那人的話細細揣度,覺得此事的詭異之處一在那句世受聖恩,公忠體國;二在後半句要他辦的事上。

想到這裡,江毅額頭上起了豆大的冷汗珠,想起舊年間江家的慘事來。

江毅如今二十七了,但他二十二歲前的人生可以用冰火兩重天來形容。幼時祖父兩代人俱有官身,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但在南城之中也算中上,江毅由此起了蒙,讀了些書,識得字。

可一朝獲罪,全家老小被羈押,家中財產悉數抄沒,祖父被判了斬刑,父親一直關在獄中,江毅及其母並家中親人雖倖免於被判為奴,獲釋。但出獄後家無生計,只得以母親等婦人針織紡線過活,江毅稍長,就四處找事做。

可江家的故舊們在出事後都避之不及,不想染上是非,於是江毅同南城的地痞流氓們,混到了一處,靠盤剝弱小,賺取些許微利。直到今上繼位,改元隆興,大赦天下,被關了八年之久的父親才被放出來,不到兩月起復舊職,江家的家境方有好轉。

江毅父親出獄後知道江毅這些年的作為,惱怒異常,對兒子流入下流感到痛苦和悔恨,但又知道世道艱難、家道中落的苦,只叫江毅不得再與地痞流氓們混在一處,若再有發現,不論是非,只將腿打折。

起復後,將江毅帶入兵馬司做事,教他正經做人的道理。

如今求官,賈府不收禮,只說有事要他辦。這讓他擔心起來,賈府何等顯赫人家,有事要人做,自有那心甘情願、自帶乾糧做事的,如何需要他?

便是那裘良,景田侯之後,現任北城兵馬司指揮使,與賈府這樣的人家交情深的很,有事他做不得?

只怕事不是小事,到時江毅真做了南城指揮使該如何?

江毅之父出獄後,在短短三年裡就教了江毅小心做事的道理,不要想著投靠誰,持身中正方是頭等大事。

對於江家這樣的小戶人家而言,大人物眼裡的一點小漣漪都有可能化成滅門的滔天巨浪。對風險的低承受能力讓江毅此時苦惱至極。

至於前半句的世受聖恩、公忠體國,江毅思來想去只覺得是搞笑逢迎的話,世受隆恩,有砍了頭,蹲在監獄裡享福的嗎。至於今上倒是對他們家有恩,可他父親從未提起江家為今上效過力的事,父親死後除世襲軍職外也未見有受上恩的,離得太遠了。

可惜江毅到底教養不大,在市井間只學得一二小家之見,母親所能傳授的不過持家養性之言,不見大世面。入了兵馬司後,江毅只見身旁同輩中略有些位階的都是世襲軍職,所以不知他能襲其父職已是今上極大的恩典了。

江毅這般憂慮著,其妻子身著樸素,頭上只有一根白玉簪子,進入正堂來看他。

走到近前關懷,江毅見了,只說無大事,不用擔心。可卻忘了放在桌上的那張二千兩銀票,其妻姜氏看了,知道丈夫遇到難,可又不知如何安慰,她是貧寒出身,是江毅十九歲時娶的。

那時江毅混街頭,家裡貧,同姜氏門當戶對。但如今江毅已為南城副指揮使,在婆婆的教導下,姜氏學了管家、待人接物的諸多規矩,方不在同等人家面前失禮,讓人恥笑。

江毅和其父母對姜氏都是滿意的,畢竟同患難的少,姜氏嫁時江毅不過混混,如今稍有富貴,就是外頭的貼過來,也歹是有身家的。不然你又窮又想攀高枝,簡直是痴心妄想,你只看到姜氏家貧出身不好卻做了副指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