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事皆已安排妥當,蕭月卿於次日午時動身南下。

張旭同向雲已於昨日傍晚,先她一步搭了商船先行。見霄及太子派的十餘親衛,加上公主府親衛三十餘人隨行。另有御史嚴錫兆,以及兵部派出的一百精兵負責護衛長公主此行。

此番南下走得是水路,沿官道運河一路南下,快得話第四日一早便能抵達江州。

蕭月卿乘公主府馬車前往船舶司官用碼頭,倚梅畫竹扶著她下了車,就見一艘兩層的官船已停靠在岸邊,渡口到船身之間鋪了三尺寬的防滑橋板供人透過。

此刻橋板一側還站著個人,緋紅團花麒麟袍一如既往的扎眼,不是崔闌又是誰。

“微臣參見長公主,陛下特命微臣隨行,護衛殿下。”說著還一副諂媚模樣,抬起手臂湊到蕭月卿跟前。

蕭月卿看他這副樣子,莫名有幾分汪昱的味道是怎麼回事,內心想笑,但面兒上還是維持住了公主該有的威儀。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實則餘光都忍不住往那頭瞟,只見公主殿下玉手搭上崔闌的右臂,毫不避諱的由他扶著上了甲板。

看來傳言果然不假,長公主就喜好這樣的。

上了二層船艙,蕭月卿才問,“這就是你今日要給我瞧的?”

“那殿下開心嗎?”

“路途無聊,此行或許還會遇上些麻煩,有你同去也不錯。”蕭月卿雖未正面回答,但崔闌明顯能感覺到殿下心情不錯。

出了內河航道不久,水面就不似之前那般平靜了,行船也不如之前那般穩當。

原本左右兩側及後頭各有一艘中型船,呈拱衛之勢護衛公主的大船前行的隊形,也因河道變窄改為了一艘中船在前,大船在中間,兩艘中船押後的隊形。

在這樣的氛圍裡,蕭月卿果不其然暈船了。

已到晚膳時分,平日這時辰都已用過飯了,而眼下這情景,別說是用飯,就是聞到一點兒油腥味,都能叫人反胃好久。

蕭月卿感嘆莫不是前世被關了太久,至死都沒能離開過盛京城,才有這般大的反應。但瞧著倚梅畫竹就還好,沒事人一樣的。

正想著呢,崔闌進來了,只見公主殿下病懨懨的躺在床榻上,額頭上起了層薄汗。

崔闌將手中熱水放下,走到窗邊把窗子支起來些,叫裡頭能看到外頭景緻,沒那麼憋悶了,又將熱水兌在盆裡,給公主擦臉擦手。

蕭月卿只覺渾身無力,還暈暈乎乎的,遂閉眼躺著任人擺佈。

“殿下別怕,只是暈船而已,臣幼時隨孃親上京也暈了一路,自那以後就好了。”

“真的?你幼時也暈船?”蕭月卿睜開眼睛,來了些興趣。

“微臣何時騙過殿下,那時臣年幼,每日都與孃親同許多人一起擠在狹窄的中倉,又暈船染上風寒,直至後頭改走陸路才好些,等到盛京城時,整個人都瘦得脫了型。”

蕭月卿想象不出來那時崔闌是個什麼樣,只覺得小小孩兒就要顛沛流離進京尋親,最後還遇上薛氏那樣一家子,父親不仁,嫡母不慈,真是可憐。

蕭月卿抬手,崔闌順從的低下頭,柔軟溫涼的手掌撫上臉頰。

“我會對你好的,崔闌。”公主殿下如是說。

崔闌握住公主的手,“殿下對微臣一直都很好。”

無論是那年進京時熱騰宣軟的饅頭,還是在護國寺偷拿供果的艱難歲月,因為有了公主殿下,是晦澀陰暗的苦日子裡,為數不多的甜。

“不說這個了,說些你幼時的事吧,我想聽。”蕭月卿道。

崔闌覺得,自己少時的事當真乏善可陳,不過還是撿著些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魚蝦的事講給殿下聽了,一邊說一邊給公主按揉太陽穴緩解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