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寒戰的,是人心。

畢竟面對那些黑惡,於天可以以著自身的實力奮起反抗,可是面對人心的險惡,那真是防不勝防。

你說不可能,這朗朗乾坤之下人家都大開門面做著買賣,自然是合法正規的。

可是你要知道,在美好社會,所謂的正規就是一紙文書,而這一紙文書的稽核評定,不一定非得按照科學合理的標準和正規的流程審查完成,完全可以只靠人情世故就能夠稽核。

所以那些開門做生意的,不乏掛羊頭賣狗肉的,不乏惡意宰客的,洗腳的地方不乏不正規的買賣,畢竟人家又不是靠著質量和服務發達,人家靠的是壟斷和暴利,而能夠如此明目張膽的,就是靠那張紙。

在白天的時候,這張紙成為管理的合法化,在黑天的時候,那張紙就是保護費。

所以別說什麼明媒正娶,別說頭頭是道,紅蓋頭之下的通告文字,是連筆畫都不能夠相信。

所以在美好社會都有這樣的燈下黑,別說在法治不健全的乾州城,那更是比比皆是了。

不過於天轉念一想,能夠教育出林川這等獨立一方的人存在的地方,應該不會惡劣到哪裡去吧,畢竟你就像能夠授予一個文明發達國家的君主名譽教授稱號的大學,應當是一所世界一流大學的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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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於天胡思亂想之際,只見門廊處轉過一道身影,雙腳生風頗有氣勢的走了過來,她左手提著一個包裹,右手提著一罈子酒。

來者也就五十出頭,整個打扮是鄉里那種典型的婦女代表。

她身著一件粗布衣裳,頭上裹了一塊頭巾,將凌亂的髮絲都包裹了住,但是依然蓋不住那極力想要竄出來招搖一番的被歲月浸染的那搓白髮。

臉上被陽光曬得黝黃,已經有了縱橫的皺紋,但黝黑的眼睛依然閃亮有神,帶著一股深沉的堅定,亦或是一種桀驁的執拗。

她的身體微胖卻並非發福,而是常年辛勤勞作養成的壯碩,她雙臂有力的能夠拉扯動一頭蠻橫的牛,肩膀寬厚的能夠挑起兩大桶誰,雙腳有力的走上一整天都不會痠痛。

可能是經常下地的緣故,她渾身散發著一股來自土壤的氣息,有著土地的厚實,淳樸,忍耐,表現在性格上,上升一個高度是堅強,下落一個高度是胡攪蠻纏。

“你是何人,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見過?”師母走近,語氣如同她的表情一樣,近乎冷漠。

“晚輩於天,是新進閣的弟子。”於天走下臺階,對著師母恭敬的行禮說道。

“哦,又多了一個。”師母嘴裡嘟噥了一句,接著像是變了一個人,語氣中帶上了毫不避諱的嘲諷和理直氣壯的不屑,還有肆無忌憚的高傲:“這麼沒有眼力勁呢,還等著我喂到你的嘴裡?”

說著一抬手中拿著的東西示意著說道。

如果說之前師母的詢問,帶著一絲對陌生人保持分寸的客氣,現在的話語就是一種知根知底的放肆了,這樣的放肆不同於兩個人的關係好到一定程度那種近乎無理取鬧的調戲,而是一種趾高氣昂,一種帶著些許潑辣的蠻橫,還有幾分有理有據的,怨恨。

“哦。”

被出其不意的這樣一說,又開啟了於天的被動,像是一個學生,無論自己本身是對是錯,他都不會追究,因為他壓根沒有這個意識和邏輯,只是先向老師乖乖站好低頭認錯,迅疾又小心翼翼的接過了師母遞來的東西。

“怎麼就你,其他人呢。”師母拍了拍空閒兩手,若無其事的問道,只不過那語氣還如當初那樣的霸氣。

“他們都在後面呢。”於天有意但又不故意的一指屋子裡面,留意著師母的下一個舉動。

“哦,”又是冷不丁的一句,抬頭循著逐漸走高的鼾聲找到了睡死過去的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