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回屋,看著她紅腫的眼皮子:

“一個九品孺人,瞧給你哭的。”

“好環兒!”趙姨娘眼眶溼潤,撲進賈環懷裡哽咽道:

“懷了你這樣孝順有出息的種子,是老孃最大的幸事。”

哭著陡然抬頭。

她看到環兒銀色飛魚服肩頭到袖口,那兩條閃耀的金色絲線。

“你又升了?如果再升是不是六品官?”趙姨娘情緒亢奮。

自個兒子在錦衣衛任職,她早將衙門打探得一清二楚。

百戶三條絲線,便是朝廷正六品官位!

“是。”賈環點頭。

南鎮撫司大概顧慮這一點,沒有擢升第三條絲線。

在他眼裡,品秩不甚重要。

權勢滔天的錦衣衛千戶才五品官,麾下卻一千多名忠心耿耿的鷹犬,朝野誰敢不給面子?

“環兒,娘準備辦一場酒宴,邀請大家熱鬧,也順帶慶祝娘被冊封朝廷命婦!”

趙姨娘興奮之後,說話又昂起下巴。

以前作為府中妾室,哪有資格邀請別人赴宴,但現在不一樣,可得隆重炫耀。

“由著你。”

……

賈母大院裡。

氣氛僵硬如鐵。

王夫人臉色陰雲密佈,咬牙切齒道:

“老爺不呈奏書,我讓孃家幫忙,不剝下孺人封號,我這張臉皮都要被別人踩了去!”

賈母注視著兒媳婦,悶聲道:

“你去吧。”

“冊封九品孺人也要經過翰林院准許,翰林院是朝堂最清貴的衙門,各個都是滿腹經綸計程車大夫。”

“他們克己復禮,因循守舊,卻違背禮制給妾室封命婦,還想不通嗎?”

“你以為憑環哥兒能去翰林院陳情?那是錦衣衛上層態度強硬,讓翰林院妥協了!”

“你王家上書是駁斥整個錦衣衛衙門,你想陷害王子騰?”

老太太精明得很,一語道破利害關係。

王夫人急頭白臉,歇斯底里道:

“偏我就要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吞,要被別人恥笑,悔恨當年糊塗,讓這賤婦生出孩子來。”

“放肆!”賈母勃然大怒,指罵道:

“過分了!你要再敢說這句話,榮國府名聲被你敗得一乾二淨!”

王夫人意識到自己失去理智,趕忙低頭跪地,顫聲道:

“兒媳一時失言,請老太太恕罪!”

賈母凝視她許久,搖頭喟嘆:

“這事放誰身上都委屈,但妾室還是妾室,她一個九品孺人到頭了,八品命婦是不可能,會激起群憤。”

“你現在就是五品誥命夫人,等政兒仕途再進,你也跟著風光,況且將來寶玉為官作宰的,大把榮耀等著你呢。”

“畢竟是朝廷安排,這口氣嚥下罷,別跟娘倆生仇,你清楚環哥兒的脾氣,鬧騰起來誰都攔不住。”

“你是嫡母,只要你不針對他,他再是魯莽衝動,也不敢不敬你。”

“言盡於此,你要上奏書,隨你。”

王夫人眼角直突突,滿腔憋屈無以宣洩。

聽到要跟錦衣衛衙門作對,她哪裡還敢輕舉妄動?

這樁屈辱記一輩子!!

王夫人痛罵道:

“寶玉頑皮不知上進,我這母親何時能享福?”

心肝寶貝被罵,賈母又無法冷靜,怒叱一聲:

“金鱗蟄伏,一鳴驚人的道理,你不懂?”

“我也盼著。”王夫人行禮後告退。

離開五進院子,沿途遇到丫鬟婆子,她總覺得這群奴婢在背後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