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伯瑤的指腹摩挲過信紙邊緣,那裡殘留著暗褐色的血漬,在雨水中洇成詭異的紋路。他忽然想起七日前攻破北齊前鋒營時,在敵軍主將屍身上看到的同款血紋腰牌——那分明是南慶戶部豢養死士的標識。

"信是北齊宰相親筆。"他開口時,喉間彷彿壓著千斤巨石,"但用的卻是戶部密庫的冰紋箋。"

王猛瞳孔驟縮。雨絲掠過他額角青筋,在鐵甲上濺起細碎銀珠。三年前戶部尚書親赴北境勞軍,曾用這種摻著金箔的紙張謄寫犒賞名錄,那流光溢彩的模樣至今烙印在他記憶裡。

神秘首領忽然解下腰間玉牌。月光穿透雲層,照亮牌面上盤旋的蟠龍——那是慶帝親衛才有的信物。"三日前陛下夜召欽天監。"他壓低聲音,玄鐵面具在雨中泛著寒光,"紫微垣東南有客星犯主,正應在此處。"

智伯瑤猛地攥緊信紙。紙頁間忽然飄落半片楓葉,葉脈間隱約可見硃砂勾勒的山川走勢。這是他與監察院一處暗樁約定的暗號,意味著信中所言已被陳萍萍麾下密探證實。

"將軍請看此處。"王猛突然指向信末墨跡。在"滄州糧道"四字下方,有極淡的指甲掐痕,正是軍中傳遞密報時慣用的點位暗語。智伯瑤指尖順著痕跡遊走,在虛空中勾畫出令旗傳訊的軌跡——竟是兵部特有的九宮密碼。

雨聲漸歇,城樓上傳來更夫沙啞的梆子聲。智伯瑤忽覺後背發涼,彷彿看到無數暗線在夜幕下交織成網。戶部的紙、兵部的密碼、北齊的印鑑,還有皇帝親衛的腰牌這場戰爭早已不是簡單的疆土之爭。

"報——!"疾馳而來的信使滾鞍下馬,戰袍上凝結著詭異的紫色冰晶。當他抬頭時,智伯瑤注意到他耳後有道新愈的刀疤——與三司會審時見過的死囚烙印如出一轍。

信筒在火光中裂開,露出半截焦黑的虎符。王猛倒吸冷氣:"九城兵馬司的調兵符!"智伯瑤卻盯著符身上那道劍痕——正是二皇子慣用的破風劍法。三個月前二皇子監修滄州水渠時,曾用此劍斬開過攔江鐵索。

神秘首領突然抬手,袖中寒光直取信使咽喉。智伯瑤長槍橫掃,金鐵交鳴聲中,一枚淬毒銀針釘入身後旗杆。"滅口未免太急。"他槍尖抵住對方喉結,"閣下究竟為誰效力?"

話音未落,城頭忽然響起急促的號角。瞭望兵嘶聲大喊:"西南密林有騎兵集結!"智伯瑤轉頭望去,只見林間隱約可見玄色重甲——那是隻效忠太子的驍騎營裝扮。但本該在京都戍衛的他們,此刻甲冑上卻沾滿漠北特有的紅砂岩粉。

信使突然詭異一笑,唇角溢位黑血。王猛掰開他牙關時,發現半枚碎裂的蠟丸,內裡殘紙寫著"酉時三刻"——正是戶部尚書每日進宮述職的時辰。智伯瑤猛然想起,昨日接到的邸報中說,尚書因感染風寒已十日未朝。

"好一招偷天換日。"神秘首領忽然摘下面具,露出陳萍萍親信影子的面容,"院長讓我轉告將軍,滄州官倉裡堆著的,可都是北齊今年所獲。

雨絲穿過昏黃的戰火,在智伯瑤玄鐵護腕上織出蛛網般的紋路。他忽然想起半月前押糧校尉暴斃時,那具蜷縮在糧車下的屍體——指甲縫裡同樣沾著這種硃砂混孔雀膽的毒粉,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靛藍色。

"滄州官倉存糧本該是江南秈米。"他抖開信紙迎向搖曳的火把,紙背透出密密麻麻的針孔暗紋,如同被人用繡花針扎出的星圖,"但上月押運的麻袋裡,混進了北齊霜降後才收割的紫皮麥。"

王猛的橫刀突然出鞘,寒光掠過信使衣襟。布帛撕裂聲裡,露出胸口猙獰的狼頭刺青。狼眼處兩點靛青在雨中泛著幽光——這是北齊夜梟死士的標誌,但狼耳形狀卻分明仿著南慶邊軍的蒼狼紋。

"好精巧的離間計。"神秘首領屈指彈在蟠龍玉牌上,鎏金紋路竟隨著力道翻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