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三叔也不知道為啥良心發現,也許是他看那人實在太可憐了,冒著被清查的危險把他揹回了家,偷偷放進了自家的柴屋裡。

那些天,三叔不時地偷偷往那個柴屋裡跑,不單單是送一些吃喝,還和那個人說了不少的話。幾天後,那人的傷養好了,對三叔千恩萬謝,走了。臨分手時,三叔甚至還落了淚。

我父親說,從那以後,三叔莫名其妙地得到了一根笛子,閒著沒事兒的時候,就不成調地亂吹,他也無心參加什麼運動了,那刺耳的笛聲搞得全家人煩之又煩。

事情就發生在幾個月後。

那是初春的時候。一天,我三嬸突然來到我們家裡,她的眼神和動作都怪怪的,呆愣愣地望著三叔好一會兒,突然張開好看的小嘴“咯咯”地笑了起來,說:“小三兒,我要嫁給你,今兒個我就要嫁給你!”說著,就上去抱住了三叔,用手親暱地摸著他的臉。

我們一家人都愣住了。這簡直是笑話,我三嬸平時文靜秀氣,怎麼會突然跑到我們家來主動求婚呢?

在當時,結婚是要三媒六婆作證的,可是還不知道三嬸的家裡人同意不同意呢!

我父親趕緊到了三嬸的家裡,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三嬸的父親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氣呼呼地來到我們家,強行把三叔懷裡的三嬸拉走了。

三叔直著兩眼,似乎還沉浸在當時的甜蜜當中呢!我奶奶問:“三兒,沒影兒的事情咱可不要胡來呀,人家可是黃花大姑娘,說出去會毀了人家一輩子!”

我三叔“撲哧”一笑,說:“娘,你等著,有一天她家會主動找上門來的。”說著,他就吹起了那個要命的笛子,家人都不禁捂上了耳朵。

三嬸回到家裡,她父親頓時感覺三嬸有了很大的變化,好像三魂六魄丟了,整天魂不守舍、丟東落西的,說話也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來,嘴裡一個勁兒地叨唸著:“三兒,三兒,我要嫁給你……”

三嬸家裡人把三嬸看管得很嚴,可是她有時會半夜偷偷地跑出來,第二天卻出現在三叔的炕上。事情已經風傳得全村都知道了,並且三嬸的肚子也有了明顯的變化。

三嬸的父親無奈,只好找了媒人,來我們家提親了。他很有些不甘,但自家的姑娘腦子已經出了問題,模樣再好,還有啥用?乾脆來個順水推舟吧。

三叔娶了三嬸,把村裡的那些光棍漢們都羨慕死了。看來還是三兒有本事,娶了那麼一個漂亮媳婦。

三嬸和三叔結婚以後,腦子的毛病並沒見好轉,整天依然是魂不守舍、丟東落西的樣子,有時手裡拿著針線還要發一個時辰的呆,有時忘記了做飯,即便是做飯的時候,燒著柴也忘記了往灶膛裡面送,弄得屋裡煙霧騰騰。

好在三叔並不怪罪她。三嬸生下了大兒子浩成以後,不到兩年,二兒子浩功也滿地跑了。三叔見人總是樂呵呵的,也不見他再吹那個令人討厭的笛子了。

這年的開春第一天,三叔去下地勞動,三嬸一人在家心事重重的。她焦躁地在幾間屋子裡來來回回地走動,摸摸這兒、看看那兒,好像有件事兒忘記了似的。她突然看到牆上貼上著的那幅畫,那是樣板戲裡的一個明星特照。她似乎覺得那裡有些什麼不對勁兒,伸手去揭那張畫,然後她看到揭下畫來的牆上有一個洞,把手探了進去,沒摸到啥。直起腰來,朝著裡面望去,她看到了裡面還貼著一張畫,這是一張很小的用手塗抹出來的畫,肯定出自三叔之手,畫上的人是一個姑娘。

她覺得那個畫中人很像她,不過那個人的心部扎著一根鏽了的針。她好奇地把那根針拔了下來。這一下可了不得,她頓時打了一個激靈,覺得腦袋裡“轟隆”一聲,好像要炸裂了一樣,一下子天旋地轉起來……

下地回來的三叔見三嬸還躺在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