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龍的案子搞不出結果,不但局礦兩級紀委和檢察院反貪局沒有臺階下,我自己更下不了臺階,如果認慫的話,對不起關心自己的領導同事朋友和親人,更對不起自己,所以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這似乎是一個無法解開的死結,必須有一方讓步才能破局。

我是孤軍奮戰,勢單力薄,而對方雖然是沒有隸屬關係的兩個單位,卻蛇鼠一窩,臭味相通,是利益共同體,一損俱損。

雙方力量的對比實在太懸殊了,在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能調動一切對自己有利的資源,而且掌握著專政工具的對手面前,連最基本的人身自由都被剝奪了的林子龍,幾乎沒有還手之力,除了屈服,除了認輸,除了含冤忍辱投降外,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錢峰正是這麼想的。

用盡了一切可能的手段,依然沒有找到任何林子龍違法犯罪的證據,甚至連勉強夠得上違規的小辮子都沒揪住,錢鋒依然不相信林子龍是清白的,竭力慫恿馮同勤對我上手段。

錢峰對檢察院領導說,林子龍絕對有問題,只是這個狡猾的傢伙的心理素質超好,咱們前面對他的態度太溫和,措施不夠強硬,威懾力不夠,才沒能摧毀他的抵抗意志,讓他產生了負隅頑抗的僥倖心理。如果現在你們給他發逮捕令,給他帶上銬子丟到號子裡去,肯定能打破他的幻想,我保證不出三天,他就會乖乖交待自己的罪行。

錢峰說得口吐白沫,信誓旦旦,已經上過一次當的檢察院領導卻猶猶豫豫,怕被錢峰這頭蠢豬再坑一回。

說不動檢察院領導,錢峰只好向自己的“拉幫套”大哥求助。

我的案子的幕後指使者正是甄榮,其實不用錢峰可憐憐兮兮地哭求,甄榮也不會對目前的囧局置之不理。

甄榮親自出面,帶著贊助辦案經費的十萬元轉賬支票,找到古城縣檢察院檢察長。

企業紀委和地方檢察機關有常態化的業務合作關係,作為縣域內最大的企業,礦務局一直是檢察院最大的贊助者,因此甄榮和檢察長的私人關係相當不錯。

甄榮道出自己不為人知的隱私後,檢察長答應幫忙。

雖然說會幫忙,但終究底氣不足,而且受到了林子龍表現出來的絕不屈服態度的震懾,擔心事情如果鬧得太大,自己真的沒辦法收場的檢察人員,還是沒有悍然對林子龍簽發刑事拘留證,更沒敢直接開具逮捕令,而是分階段加大對林子龍的管控力度,不斷對對施加更大的精神壓力,想看看我的反應後,再作下一步安排。

這些情況是我被投入大獄的前一天,王俊臣副縣長親口告訴我的。

王縣長提供的訊息完全符合邏輯,完美地詮釋了之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敢情人家是在用不斷加碼的方式,測試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同樣是忽然間的事情,中午時分,我被帶出黑房子,轉移到對面設施齊全的客房裡。

客房桌子上有份當天的報紙,瞄了一眼報頭上的日期,我算出自己在黑房子裡獨住了八天八夜。

從房間裡凌亂的情形,我斷定這間屋子是這段時間看管自己,每天兩次開啟黑房子門,看看犯罪嫌疑人有沒有自殘,是否還活著,精神狀態怎麼樣,順便給其送飯的看管人員的住處。

久違的馮同勤和小韓同時出現在我面前,說是要提審。

這次我的態度和在招待所時完全不一樣,冷著臉對馮同勤說,請出示對我的立案手續,否則我拒絕回答任何問題,請二位不要做無用功。

在暗無天日,分不清白晝黑夜的屋子裡,沒黑沒白睡了八天,默誦了不下千遍《刑事訴訟法》後,我為自己制定了應對危局的方案:不和檢察院糾纏,在法庭上向法官自證清白。

檢察院有偵辦案件,對犯罪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