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軍對我建洗煤廠的事不感興趣,反而勸我別把榆樹坪礦的工作當回事,趁早離開那個遍地煤灰的破山溝。

他對我對國企的工作痴迷甚為不解,試圖用自己的親身經歷說服我改弦更張,趁著風華正茂的年齡和他一起幹。

軍哥勉強算官二代,老爹是抗美援朝老兵,官至正師後轉業到鐵路系統。雖然他不能和京城的大院子弟相提並論,但在河西首府山北市也算個有名有姓的公子哥。

高中畢業後,趙軍先是被父親趕到部隊鍛鍊了兩年,轉業後在省城當了警察,也是體制內的人。

打小吊兒郎,受不了約束的趙軍穿了一段時間警服後,揹著父母在警局辦理了停薪留職,成為國內首批赴遠東淘金隊伍中的一員,比那位用肥皂洗臉盆換飛機的大咖,闖蕩前蘇聯的時間還要早。

在莫斯科過了幾年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趙軍攢下了不菲的身家,被萬里之外的老爹老媽一天十道金牌相催,被迫回到山北結婚生子,完成延續家族香火的歷史使命。

婚後老實了兩年,軍哥重新出山,把舊部娜莎招到山北,註冊了北方物資工貿有限公司,做起了倒買倒賣鋼材鋁錠的生意,後來又憑藉自己在鐵路上的關係,又當上了倒騰煤炭的煤販子。

別看北方公司員工不到十人,每年卻不少賺錢。總部設在省會最繁華地段的鐵路大廈,又在古城檔次最高的國貿大酒店長租了兩間套房,設立了古城辦事處,專營透過鐵路向外地發運煤炭的業務。

軍哥人挺不錯,做事情講究,對朋友義氣,但行事高調,生活奢靡,出入豪車美女相伴,食宿非星級酒店不進,從來不在意別人的評頭論足,活得恣意瀟灑,讓很多人羨慕嫉妒恨。

趙軍忽悠說,只要我願意離開榆樹坪,他可以把北方公司古城辦事處交給我打理,賺的錢弟兄倆一人一半,自己以後就不用經常往古城跑了,能有更多的時間在省城呼朋喚友,逍遙快活。

他掰著手指頭我給算了筆帳:只要能把煤賣到外地去,小煤窯每年的利潤少說有四五百萬,就算將來交給衛大寶,怎麼著他也得分你一半錢吧。

你如果替我打理辦事處的生意,每年至少也能分百十萬。一年能掙三百多萬,這還不包括你在冰雅妹妹公司的的分紅,別說小小的榆樹坪煤礦副礦長,給個礦務局局長的位子,哥們也不帶希罕的。

耐著性子聽完軍哥的嘮叨,我一點都沒動心,笑嘻嘻地問他啥時學會的做人的思想工作。

趙軍叭叭了半個多小時,見我不開竅,鬱悶地對娜莎嚷嚷說,這小子的腦子被豬油糊住了,咱們走。

軍哥對我伸出告別的右手視而不見,我訕訕把手轉向娜莎。

娜莎也不跟我握手,而是笑得金枝亂顫,送給我一個優雅的飛吻。

看著便道上賓士車捲起的黑色塵龍,我自嘲地搖了搖頭。

自己和軍哥不是一個階層的人,生活和成長環境完全不同,從小受到的教育也不一樣。

我們倆想問題的出發點不在同一個維度上,對社會的認知大相徑庭,他理解不了我的想法,不知道我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建洗煤廠不是件容易的事,寶龍礦沒有閒人,具體事情只能自己來幹,希望在建設過程中找到合適的管事人。

洗煤要用大量的水,山區缺水,也找不到大塊平整的土地,只能到山外尋找建廠的地方。

走出腳下這座大山,便是滾滾東南流的黃河。

山緣到河邊的過渡地帶,是河水用萬千年沖刷出的大片砂礫地。礫石地大多種不了莊稼,所以租金便宜。而且離大河近的地方地下水豐富,取水方便,是建洗煤廠的理想之地。

送走趙軍和娜莎,我胳肢窩下夾了條紅塔山,沿著崎嶇的羊腸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