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鍾繇預想的那般,很快,一位男子就堂而皇之步入廳堂。

鍾繇愣了一瞬,感到非常意外,沒想到來人竟直接跨過了自己。

他身為朝中的尚書郎(相當於天子秘書處秘書之一),曾不止一次在朝中見過呂布。

虎牢關之戰後的首次復朝,鍾繇便也在其中,那日,呂布頂替了本該屬於董卓所處的位置,大馬金刀的佇立在天子身側,一時風采無限。

不同於董卓那殘暴的淫虐,呂布站在天子身前時,給人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的同時,又不顯得咄咄逼人,至少不會讓人心生反感,也不會因暴虐惹人恐懼。

雖然不會讓人恐懼,但威名天下知的呂奉先,威嚴絕不會少了半分,就好比那日朝堂,除了三公九卿級別的官僚,餘下的連大氣都不敢喘。

“想必這位就是尚書檯的鐘侍郎?”呂布步入廳堂,轉過身來,饒有興趣的望著微微垂著頭,雙手緊緊貼在褲縫的鐘繇。

鍾繇聞言,緩緩抬頭看了眼呂布,見其神情並無異色,才正色道:“回溫侯,在下如今還是尚書郎,並未晉位侍郎。”

朝廷尚書檯,初任為郎中,滿一年可為尚書郎,滿三年可晉位尚書侍郎,祿四百石,再往上則是尚書左右丞以及六曹尚書。

正常情況來講達到年限,在沒有違反律法的前提下,尚書侍郎位是可以自然晉升的。

但鍾繇已經進入尚書檯四年,卻仍沒有擠進三十六位尚書侍郎之一的位置。

這其中,有鍾氏曾受到迫害的緣故,也有董卓入京,導致一系列政治生態受到衝擊的緣故。

當然,最主要的是,如今的朝內,自從荀爽暴斃、陳紀出走,已經沒有潁川世家的代表人物了。

潁川世家在朝堂中的根基幾乎被腰斬,影響力也大大減弱。

而且司空荀爽之死,和當今的攝政者董卓可能也有關係,當董卓得知荀彧帶著荀氏舉族遷往冀州的訊息後,恐怕也明白了荀爽並不打算在自己身上下注,才出手將荀爽謀害。

連帶著潁川世家也不可能在京都有出頭之日。

對於潁川世家來說,如今唯一還在朝堂中的鐘繇,可能是他們對於前景的唯一寄託。

如果鍾繇也在朝中徹底埋沒,他們的便只能將出路放在他處,至少不能再指望司隸這大漢的政治權力中心。

當然,只要有一丁點機會,就必須得嘗試,輕易放棄洛陽,是不可能的,畢竟天子還在,天下還是大漢的。

這也是鍾繇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聞風而來的原因,他也著急,鍾氏因黨錮被全面禁仕,他是唯一一個打破規則的,這還是各方共同努力的結果,可以說鍾氏,以及餘下的同氣連枝的潁川世家,都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鍾繇每個夜晚都會被這沉重的擔子壓的睡不著覺,導致壯年半頭白髮生。

“呵呵,元常兄,你年長本侯一些,本侯便厚著臉皮稱你一聲元常兄,如何?”呂布笑著走到鍾繇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時給嚴柔使了個眼色。

嚴柔會意之後便出了會客廳,將房門緊閉,並且安排府內的人字營諜子嚴密監視,任何人不準靠近。

“啊?!這豈敢豈敢!溫侯乃徵西大將軍,陛下親授三公待遇,在下只是一小小尚書郎,萬萬不敢在您的面前稱兄道弟!還請溫侯收回這稱呼吧!”

鍾繇聽到那聲元常兄,臉上出現一絲驚愕,緊接著便是駭然,垂頭連連婉拒,因為著急,連臉都急地紅了起來。

“好啦好啦,既然如此,那本侯便稱你元常?至少顯得親近些,若是再要拒絕,那可就是不給本侯面子了。”

呂布豎起一根手指,帶著柔和的笑意,又輕輕拍了拍鍾繇的肩頭,不由分說的將他帶到席間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