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諾也沒想到,時隔一段時間,再見面之後幼崽就變成了成年體的魅魔,而且又是那樣脆弱的,生著病,快要燈枯油盡的樣子。

他第一眼還以為是自己之前的那個想法應驗了,第一反應就是想打自己的烏鴉嘴。

但是有諾修斯在,沒人敢問出其他話。

所有人都察覺得到,諾修斯已經行走在墮魔的邊緣。

他看著千緣的可憐樣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可能是在痛恨自己,沒有辦法從命運手中保護千緣吧。

不管他再怎麼努力,再怎麼付出,哪怕讓無時無刻守護在千緣身邊……可他不是神明。

他只能看著千緣反覆承受痛苦。

死神在嘲笑著他的無能。

“不是已經長大了嗎?不是已經分化了嗎?”

維克多反反覆覆問著,像是在幫千緣質問這不公平的世界。

諾修斯抱著千緣,已經沒有心思回答。

他看著千緣眼角又滲出晶瑩的眼淚,於是伸手去擦。

當眼淚落到他的手腕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千緣已經沒有哭了。

這是他的眼淚。

是一個冷漠禁慾、克己復禮的天使的眼淚。

明明諾修斯內心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可是他那雙眼睛,那不同尋常的銀色的眼睛,卻在一直往外滲著淚水。

就像在替千緣難過一樣。

又像是在替曾經的自己難過……替自己漂泊無依的靈魂……

不知何時,千緣睜開了眼睛。

他說:“下雨了。”

小傢伙迷迷糊糊睜開眼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裡,面前的那群人是誰。

他眼睛瞪得溜圓,跟一隻看到了全世界最新鮮最美味的小魚乾的小貓一樣,目不轉睛看著面前輪廓模糊的諾修斯。

就算看不清也沒關係。

只要是他……

千緣說:“你來找我了呀,周謹澤。”

諾修斯默默放下了自己的手,再次摸摸千緣的額頭。

然後他轉身問妖族的祭司:“怎麼在說胡話了?明明沒有發燒。”

祭司又仔細上來檢查了一番,回答:“他現在的情況已經穩定了,照理說也不應該會這樣,可能不是胡話,而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諾修斯的臉更黑了。

他不知道這個叫什麼周謹澤的傢伙在哪裡,看千緣這個記掛他的樣子,還有以為見到了那個人,千緣臉上立刻揚起來的期待,肉眼可見,千緣在那傢伙身上付出了無與倫比的感情。

是遠超過他的,近乎於執念般的感情。

諾修斯,還未比較好像就已經輸了。

“周謹澤……”千緣還在喊,語氣熟稔又委屈,像是一隻見了主人就忍不住想要走過來撒嬌的小貓。

“那人在哪?”諾修斯內心掙扎了半天,也不敢動自己養出來的千緣,還得忍辱負重,“是人類嗎?我去幫你將他找過來。”

說完這句話,他還不得不繼續艱難地開口:“人類對於愛情很草率,就算有所謂婚姻的約束也會三心二意,不管他對你說什麼,他都配不上你。”

“而且人類的一生何其短暫,你與他不一樣……”

諾修斯的語氣和周謹澤完全不一樣,但是看著這一幕,千緣還是恍惚了一下。

他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周謹澤,哦不對,現在該叫諾修斯,諾修斯是沒有上一世的記憶的。

他真的跨越了時空,跨越了維度,歷盡了千辛萬苦,找到了千緣,這就足夠了。

不管周謹澤記不記得,都夠了。

小傢伙伸出手,緊緊抱住了諾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