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會兒我會列出一張單子,上頭詳細寫明實施紙紮術所需的材料及注意事項,莊大人和夫人儘早去做準備。”

“唯有一點還請切記,切莫把我今日所言所行透露出去,以免給我招來禍事。”

“畢竟因閻君娶妻而死的女子,多達六十餘人,當中有些本就壽數將近。我也不能打破陰陽秩序,讓命數已定之人還陽。”

莊夫人雙眼噙淚,鄭重其事地說道:“郡主放心,您的大恩大德,我們夫婦銘記於心,定不會走漏半點風聲。”

莊周亦是抱拳行禮,神色凝重。

翌日,京兆尹衙門果真來人傳喚。一路上,莊夫人強撐著身子,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全力剋制著悲痛。

莊周默默攙扶著她,二人步履沉重。

到了停屍處,瞧見靈兒慘白小臉的剎那,莊夫人雙腿一軟,險些昏厥過去。

莊周趕忙攬她入懷,眼眶酸澀,卻強忍著不敢落淚,生怕淚水亂了心神,誤了即將要施行的紙紮術。

夫婦二人將靈兒的屍身領回後,草草地進行了下葬。

隨即緊鑼密鼓地籌備實施紙紮術所需的材料。

經過幾日奔波勞碌,材料總算湊齊。

夫婦二人看著好不容易蒐集齊的材料,神色複雜。

心裡只期盼著十五月圓之夜,開啟紙紮術,愛女的魂魄能順利迴歸陽世。

永定侯府前的石獅子上,掛上了白綢,門前白幡烈烈,隨風而舞,往昔硃紅色的大門此刻滿是肅穆壓抑,仿若被濃重哀愁裹了個嚴實。

永定侯身著素白喪服,身形晃盪地立在靈堂前。往日挺直如松的脊背,現下佝僂不堪,仿若一夜之間被抽去了脊樑骨。

他雙眼佈滿血絲,死死盯著女兒的牌位,嘴唇哆嗦著,喃喃自語道:“囡囡啊……爹的心頭寶,你怎就這麼沒了?”

說罷,大手顫抖著伸向牌位,卻在半途無力垂下,唯有簌簌滾落的淚,砸在地面洇出深色水痕。

侯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走進靈堂,只才瞧了一眼那具黑漆漆的棺木,便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

“我的女兒——”淒厲的哭喊聲劃破死寂,她雙手胡亂抓著空氣,像是要揪住奪走女兒的無常之手。

侯夫人精緻地妝容被淚水衝得斑駁,髮絲凌亂散在臉頰,全無往日端莊儀態。

她掙脫丫鬟的拉扯,行至棺邊,雙手死死抱住棺木,指甲摳得木屑紛飛,旁人拉都拉不住。“娘同你說好了要看著你鳳冠霞帔,風光出閣,你怎就狠心先走了……囡囡,你倒是睜開眼看看娘啊…”

永定侯緩過神,跌跌撞撞邁向夫人,兩人緊緊相擁,哭聲交織在一起。

侯爺拍著夫人後背,想安撫卻只剩哽咽:“夫人……囡囡不在了,往後日子可怎麼過?”

侯夫人埋首在他懷中,哭得幾近昏厥,聲聲泣訴揪人心腸:“定是老天瞎了眼,收走咱乖巧懂事的囡囡,往後沒了她軟糯喚爹孃的聲音,這侯府哪裡還像個家?”

景寰聽聞了侯府嫡小姐慘死的訊息,第一時間前來弔唁。

一進門,便看見他夫婦二人相擁而泣的場景。

他身襲素色衣衫,神色凝重,踏入靈堂的腳步不自覺放輕,行至永定候夫婦面前,沉聲道:“侯爺,夫人還望節哀…”

永定侯緩緩鬆開夫人,抬手抹了把淚,強撐著打起精神:“王爺有心了,您事務繁忙,還特地趕來弔唁,小女若是泉下有知,必會感念王爺這份心意。”

景寰的目光掃過黑漆漆的棺木,輕嘆一聲:“本王初聞噩耗,實難心中難安。小姐才情出眾、心地純善,那般靈秀風姿,至今歷歷在目,怎會突遭此等橫禍?”

說罷,眉頭緊鎖,臉上滿是痛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