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鳶仿若被人丟棄的穢物,被侍衛毫不留情地扔到冷宮裡。

隨著宮門發出沉悶的一聲巨響,重重關上,外面的喧鬧繁華與裡面的冷清孤寂,被徹底隔絕開來。

冷宮之中,陪伴洛鳶的,唯有那無盡的黑暗,以及每一個被噩夢糾纏折磨的夜晚。

她常常提著一盞燈籠,在冷宮各處踱步閒逛,腦海中盡是念兒活著時,二人常玩的遊戲,仿若念兒還在身邊,嬉笑玩耍。

可每當她呼喚無數遍“念兒”,卻得不到一絲回應後,淚水便會決堤,淚流滿面地蜷縮在牆角,雙手緊緊攏住雙腿,將頭重重垂下,埋在膝蓋之上,仿若一隻受傷的小獸,獨自舔舐傷口。

在一個寒冷的夜裡,洛鳶緩緩從脖子上取下一枚造型奇巧、透著神秘氣息的骨哨,放在唇邊,輕輕吹響。

那骨哨聲婉轉悠揚,仿若穿越了時空的呢喃,在冷宮幽深的廊道間悠悠迴盪。

半個時辰後,冷宮裡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個黑衣人。

他負手而立,站在洛鳶的面前,臉上滿是意味不明之色,陰影遮去了大半面容,唯有雙眸閃爍著幽光,似在權衡,又似在憐憫。

洛鳶望向身處暗處的男子,雙手不自覺地揪緊衣角,神色緊張且透著幾分哀求說道:“我可以跟你們回南詔,條件是你們需要想辦法助我將念兒的屍骨帶走。”

那聲音帶著顫抖,輕得幾不可聞,卻在冷宮靜謐又壓抑的空氣中,砸出沉重聲響。

黑衣人垂眸沉思,片刻後,抬眼看向她,目光裡滿是不忍,緩聲道:“好,這個我可以答應您,不知您還有其它吩咐嗎?”

洛鳶面色清冷,輕輕搖了搖頭,髮絲凌亂地散在臉頰兩側,映著她蒼白的臉,更添幾分悽楚。

黑衣人見狀,恭敬地行禮,身影仿若融入夜色,悄無聲息地離開。

幾日後的深夜,月被濃雲掩蔽,冷宮如往昔般死寂陰森,寒意仿若實質化的冰碴,滲進每一寸空氣裡。

洛鳶蜷縮在牆角,破舊棉被裹身,卻仍擋不住徹骨寒意,剛迷迷糊糊入了淺夢,就被一陣嘈雜聲驚起。

“走水啦!走水啦!”外頭侍衛呼喊著,慌亂的腳步聲雜沓。

洛鳶猛地睜眼,刺鼻濃煙已從門縫鑽湧而入,嗆得她咳嗽連連,胸腔似被烈火灼燒。

她顧不上許多,用破舊衣衫掩住口鼻,起身踉蹌著在屋內摸索,濃煙滾滾,視物艱難,那代表生機的門口,好似遠在天邊,怎麼也尋不見,每前進一步,都似有千鈞重。

火勢愈猛,梁木被燒得“噼裡啪啦”作響,不時有火星濺落,灼燙著她的肌膚,留下一個個焦黑印記。

洛鳶淚被燻出,心急如焚,邊咳邊往視窗而去,等到她來到窗前,奮力推窗時,才發現窗戶已被人在外牢牢封死,她用力拍打窗戶,用盡全力喊道:“有沒有人,救命…”回應她的只有火勢的呼嘯與木窗被炙烤的“嘎吱”聲。

景湛在御書房批閱奏摺,燭火搖曳,光影在他臉上晃盪。

恍惚間,他看見洛鳶身穿南詔服飾,那服飾明豔絢麗,是初見她時模樣,手裡拿著兩串糖葫蘆緩緩從門口走來。

洛鳶臉上揚起幸福的微笑,嘴角浮現兩個梨渦,恰似春日暖陽,能驅散世間陰霾。她淺笑一下,伸手去撫他緊蹙的眉頭,指尖輕柔,帶著往昔親暱:“阿湛,皺眉不好,會變醜的。”

景湛看向洛鳶的眼神中滿是寵溺,柔聲道:“鳶鳶說的對,阿湛都聽你的。只要鳶鳶永遠陪著阿湛。”

洛鳶聽到他的話,眼眸含淚,波光裡藏著多年委屈與近日悲慼,“阿湛真的覺得鳶鳶說的對嗎?那你為何不信我。”

景湛看著她落淚,心裡沒來由得一陣恐慌,似預感到將有珍視之物消逝,輕聲細語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