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僧衣翩翩的程炎以出了雲臺宮,謝青洛才返身走進了殿內。

趙翎依然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腰間佩著長刀,盡好一個貼身侍衛的職責。

不過此時,卻是與他一樣,同樣盯著程炎以消失的方向。

謝青洛轉身,對著身後的小趙侍衛清淺一笑,挑挑眉。

“如晦,在想什麼?”

趙翎抿唇,慢慢的收回視線說道。

“小殿下,臣未想什麼。”

謝青洛聞言一笑,也沒再追問下去。

程炎以既然是哥哥的臣子,那從小便跟著哥哥長大的趙翎,不可能與程炎以沒有交集。

或許是想起以往相處的時候了吧。

謝青洛瑩潤的指尖下意識地揉捏衣角,指尖微的泛白。

第一次,他心中竟是有了層薄薄的怨恨。

自己到底為什麼被送走?

到底為什麼沒跟著哥哥和趙翎一起長大?從而錯過了這麼多年的相處時光。

謝青洛咬咬嘴唇,在紅潤的唇瓣上留下個淺淺的齒印。

輕微的刺痛柔和的蔓延,一抽一抽的傳進心底,讓謝青洛更加堅定了想查出真相的決心。

不知為何,對於此事,他一直在哥哥面前下意識的迴避。

不想去詢問,也不敢去詢問。

若是……被送走的原因真的與哥哥有關……

那他又該如何自處?

謝青洛牽住身邊小趙侍衛的手,皮肉被包裹的安全感令他淺淺鬆了口氣。

趙翎看著自家小殿下頗有些依賴他的姿態,頓時?心軟意活起來,便溫聲問道。

“殿下,有何不開心的嗎?”

趙翎停頓片刻,卻又試探般遲疑的問道。

“殿下或是想念在國安寺的朋友了嗎?”

謝青洛低頭,往小趙大人寬闊的肩上一磕,悶悶的搖搖頭,聲音也帶些發悶的不開心。

“未曾,只是有些覺得……”

趙翎伸出雙臂,把小殿下攬進懷裡,任由殿下靠著。

“殿下有什麼話直說便是,臣一直在這裡。”

謝青洛在人懷裡拱了拱,嘆息般說道。

“我只是後悔,未能與你和哥哥一同長大罷了。”

“你們所見的,我未曾經歷過;我所看過的,你們也何嘗能理解。”

趙翎聽到這話微愣,摩挲小殿下烏黑髮絲的手也停在半空中,心底卻是頓時酸澀起來。

他是知道一些內情的,因此對小殿下的傷心反而更加感同身受。

即使是陛下未曾與他說過小殿下被送走的原因,但他一直跟在陛下身邊。

從肅州不遠千里送來的密信,那些記錄了小殿下在謝家生活的點點滴滴的密信,他有時也能看見些。

陛下還是太子時,就開始不斷地做一些和“鬼神”有關的事。

甚至找了許多民間的“大師”,把寫著小殿下生辰八字的紙給他們看,詢問小殿下的命數。

儘管趙翎每次都在門外等著,但見了如此多次,他也能猜到,小殿下的命數或許是不好的。

甚至可能是極不好的。

當時的太子蕭祁努力幾月,見眾人說辭一樣,最終還是修了道,聽了那道士的話,開始為小殿下的命數鋪路。

趙翎回神,輕聲安撫謝青洛道。

“殿下,這非你之錯,何必後悔?”

“若是後悔,也該是陛下與臣,先皇與謝氏後悔。”

這一句輕飄飄的很,如同細若遊絲的呼吸,但因為離得近,卻是清楚的傳入謝青洛耳中。

趙翎心裡更加酸澀,竟無端的替小殿下感到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