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落在地上,像一條細線。

不知過了多久,腳步聲傳來。

鐵門被開啟,一個太監站在門口。

“秦乾。”

“陛下召見。”

他尖著嗓子,聲音像一把銼刀。

兩名侍衛上前,拽著秦乾的胳膊,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鐵鏈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一路上,沒人說話。

出了大牢,陽光刺眼,地面乾燥得裂開了縫。

侍衛押著他,穿過一片花園,停在了一座別院前。

院門開啟,露出一條幽長的走廊,兩側種滿了桃樹。

風吹過,桃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

他被帶到一間屋子裡,門開著。

夏映雪坐在裡面,一身素色錦袍,手裡拿著一卷書。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眼前這個衣衫襤褸的男人,和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的上柱國判若兩人。

曾經的他,一身戎裝,站在朝堂之上,說一不二。

如今卻是這副模樣,蓬頭垢面,身上還帶著鐵鏈。

她隨手把書放下。

“秦乾,你這麼鬧,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秦乾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我只是想,給那些為國捐軀的將士家屬,一個公道。”

夏映雪皺了皺眉,聲音冷了幾分。

“秦乾,你就不能說實話?”

秦乾站得筆直,聲音平靜。

“我說的,就是實話。”

夏映雪冷笑了一聲,抬手一揮。

桌上的檔案被甩了出去,散落一地。

“自己看。”

秦乾低頭,撿起一份檔案,翻開。

上面是兵部的調查資料。

每一項撫卹金的發放明細都寫得清清楚楚,連一分銀子都沒有少。

還有那幾個乞兒的名字。

備註裡寫著:非烈士家屬。

秦乾的手停住了。

夏映雪哼一聲,“你還敢說,自己沒有別的企圖?”

“秦乾,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你是不是覺得,本宮會永遠信你?”

“你要是還想活命,就老實點。”

“否則誰也保不了你。”

然而此時……

秦乾卻低著頭,手指拂過那份書簡,觸感微澀,紙張邊緣粗糙得扎手。

“這不是原件。”

聲音很淡,不急不緩。

夏映雪的目光掃過,眉頭微微一皺。

秦乾再次開口,“調查書簡,撫卹名錄,這種東西,向來要用特製的材料,書簡封裝有規制。”

他抬起手,將書簡翻到封口處,指尖點在上面:

“書簡線,是金絲烏蠶線,修訂後,除非重新縫線,否則絕不會有拆開的痕跡。”

“但這裡的線,不是。”

說著將書簡遞過去,邊緣稍稍往外拉,露出一根線頭。

線頭泛著微光,細看,卻不是金絲烏蠶線的質地,更像是普通的棉線。

“還有墨,這種書簡,必須用天韻清閣的墨,墨色濃重,百年不褪。”

他用指尖輕輕擦了一下字跡,墨色暈開了一點,留下淡淡的痕跡。

“可天韻清閣的墨,不會暈。”

夏映雪看著那道痕跡,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有人改了書簡?”

秦乾低頭,手指繼續翻動:

“不是有可能,是一定。”

“書簡封裝,材料規制,這是兵部的規矩,但這裡面,連最基礎的規矩都沒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