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德能聽出,那陣樂音與鼓點來自不遠處。伴隨著聲音漸強漸響,風雪依舊,但是“向下的引力”驟然減輕了。

風雪紛飛,寒風刺骨,漫天的雪花在空中旋轉,極北之地的一隅彷彿正在走向永恆封凍的尾聲。

然而,在這片冰冷的荒原之上,隱約有一個長角的身影,與一個振翅的身影慢慢上前,順著風雪,走向那個半空中,試圖連冰雪和狂風一同吞沒的無形破口。

瞪羚獸人身著綠色的神職人員長袍,背生蝶翅的介殼種戴著青色的聖職者冠冕,他們的臉上是堅毅與安詳。

瞪羚教士抬起雙手,手中的枯枝法杖輕輕地擊打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彷彿在為大地注入力量。伴隨著法杖的擊打,有擂鼓聲漸漸響起,低沉、強勁的鼓點如同雷鳴,逐漸與風雪的呼嘯相融合,節奏越來越快、越來越有力,彷彿天地間的脈動也隨著鼓聲被喚醒。

介殼種的歌聲隨之響起,他的嗓音婉轉美妙,每一節歌詞都像是從亙古流淌的時光長河上游傳來,在雋永的基岩刻痕上留下的不曾斷絕的水流,帶著不變的信念與希望。

"風如刀,雪如織,我們祖先的歌聲,訴說千年,又千年。”

瞪羚教士打著節拍,以歌聲相和。

“山川浩渺,草木萌發,邊界依舊,堅如磐石。”

歌聲帶著一種穿透寒冷的力量。那是歷史中不曾改變的祈願——包容一切生命的邊界亙古存在,也將繼續存在。

舞蹈開始了,瞪羚教士的動作樸實有力。他的腳步沉穩,雙腿在雪地上踏出深深的足印。每一步的踏出,雪花似乎在他腳下躍動,隨之而來的是他雙臂的揮舞,動作雖簡單,但卻帶著一種崇高的莊嚴感。

枯葉長杖脫手而出,鼓點卻沒有消失,而是長杖在隨著天地間不知何處傳來的鼓點節奏自發跳動起來。手臂揮舞間彷彿在召喚生長與復甦。每一次的甩動,空氣中似乎帶著微弱的生命氣息,被風雪裹挾向前方。

介殼種輕輕一躍,便脫離了大地的懷抱,狂風之中,蝶翅翩翩,輕盈靈動,彩色的鱗粉揮灑而下,變成青色的光點,和瞪羚喚起的淺綠色清風一同向前。

神職人員們的歌聲漸漸變得高亢而清晰:

“願大地復甦,願萬物生長,生命啊根植深處。邊界不移,時光不老,初始的願望依舊——”

“我們將守護,維繫,修補那保證萬物存續的邊界。”

“昨日如此,今日如此,明日如此——”

瞪羚教士收回了長杖,介殼種教士慢慢變小,停在了長杖尖端,像是枯枝上盛開的一朵帶著小帽子的花朵。

所有的祈願已經透過這段歌舞傳遞給了世界,於是,邊界得以修補,生命得以延續。

雪依舊在飄,風依舊在呼嘯,但這一刻的寂靜,帶著一種莊嚴與寧靜。

博德全神貫注地看著這段歌舞。

這是他接觸到的全新的儀式形式,不用儀式材料和影響,而是靠著和瓦羅瑞亞世界的共鳴,以及和大自然的契合,來運用既定的法則、勾動天地的偉力。這就是存續和維繫兩個道途的絕妙配合,足以在不需要準備的情況下完成大型儀式才能達到的效果。

“引力”,現在應該可以說是“吸力”,消失了,博德啪一下直線摔落在積雪上,濺起一朵不小的“雪花”。

眾人已經認出來了,瞪羚教士正是聯合學院的評委席中,茂生教會的主教!而靜靜休息的介殼種,恐怕是時軸教會的教士。

兩位教士打量著眾人,抱成一團的眾人一動不動,生怕破壞了這個“儀式”的效果,辛德哈特悄悄“收線”,試圖把摔得七葷八素的博德一點點用大紅圍巾拉回來。

“真巧啊,各位。”瞪羚主教打破了沉默。“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