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德並沒有說很多的話,他只是丟擲一個引子,孩子們就七嘴八舌開始就這“極北之地民俗”的話題開始自由討論。

乍一聽有些野蠻,有些奇詭,但是仔細一想,又是很合理的。

比如說,新生兒在出生前有自己的意識,並且在另一個與醒時世界部分重疊的世界有自己的生活。嬰兒們對環境的挑剔,一定程度上讓準爸爸們格外注意衛生、注意和伴侶的感情、注意自己的生活質量。

而這種思想,同樣讓嬰幼兒的夭折變得不那麼難以接受——他們只是覺得醒時世界不太好,於是迴歸了那個類似“靈界”的世界。

更有趣的是,這種認知,和諸多使徒,比如【祖靈之王】的大功業,互為因果,互相鞏固。

還有就是老人,或者說,沒有勞動能力的獸人,他的家人和生養他的村鎮有贍養他們的義務,而太老的老人——通常是指牙齒全部脫落、需要超過一個人照顧的老人——會有墳塋的教士前來提醒:“是離去的時候了。”

當然,絕大多數年邁獸人,出於“不給家人、鎮子添麻煩”的想法,會選擇自己前往恆溫結界之外,前往無盡的風雪中,讓墳塋及其諸多使徒給予平靜、安詳的送葬。

在極北之地,被認為是“懶漢”,可是非常可怕的,這算是最嚴重的詆譭之一,是堪比“絕後”的惡毒咒罵,也往往意味著某人在社會層面被鄙視。

有些靈異的是,在壯年就因為種種原因逝世的、尤其是家裡還有老人孩子要贍養的北地人,會被認為能以“靈獸”的形式歸來。比如說,一位馴鹿獸人死去,會有一隻野生馴鹿從風雪中走來,走進恆溫結界。在這家的孩子足以自立的時候,他又會默默離開鎮子,走回風雪之中。如果獸親是松鼠,那麼那戶人家就隔三岔五,在清晨發現門口被堆滿漿果、堅果等食物。

在博德看來,極北之地的人們和神秘學的關係極其緊密,但是卻井水不犯河水。

這也是“被維繫至今的邊界”的一部分嗎?

“這個我知道!”說到“靈獸傳說”,一個年紀比較大的馬獸人小孩舉手。他的獸親有點像是雅庫特馬。

他是以上事件的親歷者。

具體來說,就是他的父親,老喬治,在幹活的時候受了工傷,教士也治不好,或者說,他們付不起代價,又不願意麻煩教士,於是在某天夜裡,老喬治悄悄走入了風雪。小喬治在第二天也不顧親友的勸阻,瞞著他阿爸衝進了風雪。

然而,托爾菲爾德鎮長和教士們並沒有做什麼表示。

當天黃昏,一隻雅庫特馬揹著睡得很甜的小喬治踏入了恆溫結界。

“過兩年,我可以接手我爹在伐木場的工作後,我會根據傳統,把它送回風雪中去的。”小喬治吸了吸鼻涕,撓著頭說道。

金毛大狗被圍在小聲嘀嘀咕咕的孩子們中間,雙臂抱著膝蓋,坐在雪地上,饒有趣味地聆聽著。他微微抬頭,看著靜靜落下的雪花,用手搓起了耳朵。即使是戴上了耳套,金毛大狗的長耳朵還是不太耐凍。

“我不會妄加議論,但是一個興起的思潮和傳統,自有其生長的土壤。”

博德似乎察覺了羅曼的視線,於是他向灰狼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接著,他託著腮,聽著學生們嘰嘰喳喳的談論每家每戶都略有差異的生活習慣和思想觀念,說著自己的思考。

“雖然和北地居民相處不多,但是我覺得,這樣的習俗和觀念是有道理且符合民情的。”

“哦?”羅曼本來以為是寬慰,但是現在看來,這是博德在深思熟慮後想出的觀點。

“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有很大的差異,更別說跨越了國界,在不同的主流道途影響之下了。”

博德將羅曼懷裡的果實襁褓拿了回來,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