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德問羅曼:“發生什麼了嗎?”

羅曼回答:“沒什麼。”

“你現在就像是那種,吃了一週自助餐,然後整週一直都沒上過廁所的人一樣,表情真的很嚇人。”

“就是說,我第二能級了。”

“嗯哼?進階第二能級比拉貝林還慢,成為我們最強宿舍拖後腿的一員,應該不至於這麼難受吧,然後呢?”

“但是道途發生了偏斜。”

羅曼雙眼表演了舞廳燈球一般的顏色漸變——由純白轉為橙黃。他的第一能級職業是“藝術愛好者”,古代稱呼是“學徒”,現在的第二能級職業依舊是“藝術家”,不過卻是創造道途而非銘記道途的“藝術家”。

博德和格瑞斯也不甘示弱,分別來了個金紅交疊閃爍和紫灰紫來回漸變,和羅曼發光的雙眼交相輝映。

其實道途偏斜或者道途雜糅這件事,在瓦羅瑞亞根本就不算什麼大事情。像是拉貝林和辛德哈特,分別純走創造和奉獻單一道途的,在高階超凡者群體裡,比例並不高。

最簡單的道途偏斜就是隨著獸人逐漸衰老而產生的銘記道途適應性——至少希望自己被以某種方式記住。還有些同樣常見的偏斜包括:因為談戀愛而有了向慾望道途的偏斜;因為突發奇想而有了向創造道途的偏斜;生了好多孩子然後有了向存續道途的偏斜等等。

長生天朝更是人均多道途。

人是複雜的,比如博德,就有奉獻、慾望的雙道途相性,並且都有在發展,金紅漸變的眼睛比一般的舞廳燈球要來得熱辣帶勁多了!這還不算他身上零零碎碎幾乎全收集的道途賜福

瓦羅瑞亞的獸人們在博德看來十分的質樸,但是誠如血杯的教會,喜好千奇百怪。只要是有知性的生靈就會有自己千奇百怪的喜好和慾望,就連殘繭都難以盡數辨認。

格瑞斯同樣轉換過道途,雖然都是操縱陰影,殘繭和絲絨的風格是完全不同的。現在的格瑞斯還在嘗試由“隱秘”涉及“智慧”。最近,在仔細思考過馮青蟄的建議後,他有在認真讀書,希望能理解複雜的塑形公式以及一些流體力學的知識,並轉職“影法師”作為晉升第二能級的職業。

然而,根據拉貝林的點評,貓貓背書很厲害,但是真的不是很聰明。

“但是!”雖然博德這麼安慰,羅曼還是很煩躁。灰狼的語氣幾乎有些抑鬱了。“我來這兒就是為了重新喚起‘銘記’之慾望的!但是現在覺醒了‘創造’道途的相性!我的銘記慾望依舊是不見起色”

博德非常疑惑:“難道不都是頻繁出現藝術家的道途嗎?我覺得問題不大吧”

“問題可太大了!”

當我們討論【銘記】時,我們在討論什麼?

就拿最簡單的一張紙而言,我們不過是記住了它的質感、紙張的顏色以及可能的味道。甚至於每個人對一張紙的印象都完全不同,一張紙經過了銘記變成了無數張紙。

我們拿出一個蘋果,我們會記得它的成熟與否,是否甘甜清脆,表皮是否鮮豔,咀嚼它的時候在嘴裡四散而逃的汁液,但我們永遠記不住蘋果本身。

我們是否可以記住一位友人?或許吧,但是我們真正記住的是他的音容笑貌,是與他相處時的點點滴滴,是他的語音語調和部分話語,是彼此的矛盾衝突、歡聲笑語,但當他死去,我們對他之後的一切乃至之前的一切,只能想象。他在午夜是否會嚎哭?又為什麼嚎哭不止?他是否對自己有同樣真摯的感情?還是隻是當作消遣?他轉過身時,臉上是輕鬆明亮的?還是陰暗沉重的?

就以銘記為目的而言,銘記本身就是註定失敗且虛無的。

但是如果是銘記在紙上所寫的文字呢?如果是銘記一幅畫有蘋果的畫呢?如果是銘記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