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城郊,公主山。

山上有一座偏遠的女媧廟,廟裡供奉著一尊陶製的女媧神像,廟裡常年沒有人打理,顯得有些破敗,好在平常也沒有多少人來,並不要緊。

一般只有附近三個村莊村民,偶爾心有所願,會來祈禱上香。

這幾年靈稻豐收以後,家家戶戶過得殷實,這座女媧廟更顯得破敗了。

顏氏一家世代居住在公主山腳下,據說乃是前朝夏朝時,為某個公主守靈的世家。

家裡人口一百二十七人,半個村的良田都是顏家的產業,也算是富甲一方。

人丁雖然看起來很多,但是大都是家丁婢女,顏氏血脈人丁單薄,嫡傳一脈已經是三代單傳了,就是庶出,也不過一兒一女。

第三代就一個孫兒顏風,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顏風年滿十四,已經訂了親,本打算春節期間就完婚。

可孫兒就去了一趟豫州城玩耍,回來後便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咳嗽不止。

父親在去城裡找郎中的時候才得知,豫州鬧了瘟疫,一眼看去的一道道黑煙,都是燃燒的屍體!

三魂嚇得丟了兩魂的父親連忙趕回家裡告知了自己的母親。

然後將一家人和兒子隔絕在一邊。

瘟疫爆發,總得給家裡留個火種。

祖母梁氏最是疼愛孫兒,遇到這種情況,也束手無策。

一家人都害怕染疫,躲得遠遠的,眼看著顏回一個時辰一個時辰的嚴重下去,只怕是活不了了。

於是乎祖母一邊拄著柺杖踩著積雪,一邊揹著孫兒爬上了公主山,來到了女媧廟。

在女媧神像前,梁氏輕輕放下孫兒,撥出幾口白氣。

“除了神仙,誰也救不了咱孫兒咯。”

“女媧娘娘啊,老身一輩子沒求過您。”

梁氏一邊唸叨,一邊點燃一炷香,顫顫巍巍的跪在女媧神像前,把香插在泥土地面上。

“我顏家就這一根獨苗,您給救救他吧,用老身的命來換我孫兒的命也行啊。”

一頭銀絲磕在地上,不一會兒就沾滿了灰塵。

“女媧娘娘,救救他吧!”

磕完了頭,梁氏就這麼仰著頭,看著女媧神像,不斷的唸叨。

兩日兩夜的擔心和害怕,一時間宣洩出來,淚流滿面。

“女媧娘娘,救救他吧!顏氏世代忠良,接濟鄉鄰,沒有為非作歹一次,不該就此斷了香火啊”

咦!

梁氏揉了揉眼睛,用袖子擦乾淚水。

沒看錯,女媧也哭了!

女媧陶像上的兩隻眼睛,滴滴清淚落在座前。

梁氏愣神時,

一道溫和神聖的聲音,在廟中響起:

“昏君無道,天下大疫,百姓苦啊。

也罷,千年修為又如何?可取我身上鱗甲,一片化作一碗水,服之可解百毒。”

聲音說完便消失得乾乾淨淨,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梁氏回過神來,將信將疑,但是女媧臉上的淚痕卻是清晰可見。

也不管行不行了。

梁氏再磕了三個響頭,拿起一小片石頭就將女媧下半身上的陶製鱗片颳了一片下來,用石片磨成粉末。

撿起牆角一個破爛的陶罐,在寺廟外抓了幾把雪擦洗乾淨了,又取一把乾淨的雪,放在心口捂化。

倒入粉末,攪拌幾下,捏開孫兒的嘴,就灌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梁氏也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靠在門邊就眯了過去。

“奶奶!”

“奶奶!”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顏風推著梁氏的肩膀,將她搖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