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太多,根本都輪不上我敬酒。悶頭吃點山野菜。吃了好一會兒,老爺子有點醉醺醺說,“老太婆沒來,我得先回家了,要不老太婆得急死了。”老太婆估計肯定是嫌人多,不願意拋頭露面,小地方人不愛見生人,也容易理解。 老六說,“讓廚房大師傅給準備幾樣菜,給老爺子帶回去。”老六還真是講究,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從來都給人留面子。我忽然想有個去老爺子家看看他兒子王群的想法,就是那個當礦工出事故的那個農民。於是,我藉著宋老爺子的引子,從山莊裡出來,我讓廚房大師傅也給王群帶了 一份。

到了老爺子家,把東西放下,我把我的想法說出來,老爺子指了指後面山窩子底下,“你就去那吧,指定在家,瘸子還能上哪去啊。還有就是......”他的話說了一半,我也沒法追問下去,不知道他想說啥。沿著溝邊得小甬路,我扒拉一下擋在道上的樹枝條,挺容易就摸到了王群的家。

出來開柵欄門的是個中年人,一瘸一拐,光著膀子,用一條麻繩子繫著條藍褲子,顏色都掉成白色,趿拉雙塑膠拖鞋。他非常警惕地望著我。

我說,“我是肇老闆的朋友,瀋陽來的,你爸告訴我你家的。給你拿點東西。”說完,我揚了揚手裡提拎的菜,一股菜香飄忽出來。王群耷拉著臉,一聲不吭,往屋裡走,預設了我跟到後面。這是座兩間房,屋裡啥也沒有,挺黑,模糊地看到幾個破盆子碗。漸漸地,我適應了裡屋的光線,裡屋的牆上糊著發黃的報紙,炕上的炕蓆糊了一大塊,散露著。在炕梢有一鋪唯一的傢俱,炕櫃。牆上有個鏡框子。裡面有張王群和一個女的的照片,我看這個女的這麼眼熟,卻一時也想不起來。

我把菜放到小炕桌上,王群還是陰沉著臉,不說話地看得我直髮愣。我從兜裡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遞給他,王群沒接,我放到炕桌上,轉身又去看照片,想仔細看看究竟是誰,王群開腔了,“這麼好的煙,城裡人牛逼啊。”

我扭頭看看王群,他正握著菸嘴,轉來轉去地看。我說,“都是席上帶來的,沒啥稀罕得。”

王群從炕櫃裡翻出一瓶酒,拔出塞子給我倒上一杯,自己抽起煙來。“我也是掙過大錢的。”

老爺子給我說過,王群初中畢業啥也沒考上,去廣州打工,掙點錢回長春開店,全賠進去了,只好回家挖礦。結果趕上事故,把腿給砸折啦。他夾了幾口肇老六給帶的菜,問道。“你咋不喝酒?”我說,“我一會還得開車。”他說,“咋地,你還嫌我這酒有毒啊。”還沒等我說話,他一仰脖把剛才給我倒的酒乾了。

“不識抬舉,就這酒別人都不給。”他夾了口肉,“我草tm的,世界就是不公平,都是出力氣,憑啥你們喝酒,我連口湯都喝不著?”

我一聽這話沒法嘮了,心想,也是這樣。這塊兒的很多農民種地不掙錢,做買賣沒本錢。有本錢又沒大腦,賠的屁眼子搭牆頭,只能去挖礦。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王群趕上了意外。這傢伙跟我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我一刻都不想在這待著。

話沒說幾句,我找個理由正要走,有個女人挑門簾子進來了,我一看這不是在廣場上左竄右跳的傻老孃們嗎。對,仔細一端詳,這不正是照片上的人嗎。那女的進來,直接就坐到王群身邊,指著白片肉,又指了指自己的嘴。王群馬上給她夾了一塊,又給她盛了碗飯,肥妞搖著頭,吧唧吧唧吃的槓香。

“你看這個傻女人,要不是我把她撿回來,早就凍死了。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可咋整。”

我一看這女的又傻又啞,我忽然想起生活真苦,想起我在滿洲里倒騰衣服掙點辛苦錢,趕上了好時候,做了幾筆大買賣。只聽王群說,“憑啥有錢人,有好幾個老婆,我卻連個傻女人都養不起?”

我悄悄地在炕邊塞了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