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緩緩在會議室長桌盡頭的位置坐下,青岡這才彷彿咂摸出了些味兒來,大概想明白了項之允為什麼選擇了這麼個看起來頗有些平平無奇的女子當了允之拍賣行的負責人。她實在是太……靠譜了。無論是多次預判式地回答青岡的問題,還是預想到了青岡接下來的所需,提前安排好了當天負責將《美麗女人》這幅畫入庫的兩名員工在此等待,與青岡見面,她都是方方面面地考慮到了,顯得是那樣的事無鉅細,滴水不漏。

非常具有一名合格的高階經理人品質。

在青岡進來之前,會議室裡面就已經有兩名員工在等待著了。他們坐在會議室的下首座,手板得端端正正的,看起來像是小學生。

他們一個叫林園,一個叫今川。

林園是個中年人……或者說得更確切些,已經是個老年人了,他從允之拍賣行還是個小典當鋪的時候,就已經供職於這裡了,一來二去的,少說也有幾十個年頭了。只要再過幾年,他就可以安穩退休,拿著相當豐厚的退休金,回到家裡去安度晚年去了。

而另一個今川則是個小年輕,他剛剛進入到拍賣行沒多長的時間,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甚至不能算是一個正式員工,而只是一個學徒。他跟林園既是同事關係,也是師徒關係。

青岡微微眯起雙眼。依照常理來推斷,像是今川這樣的人,其實是最有可能犯案的。一來他進入拍賣行的時間短,對這裡歸屬感不強,缺乏足夠的忠誠度,二來,像他這樣的年紀,結婚生子,買房置業,正好是用錢的時候,所以盜畫賺錢,他顯然是有足夠動機的。

“今川是吧,”他問道,“當天你將畫入庫,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情況嗎?”

一旁的林園顯然想要插話,卻是被青岡用手勢制止了。他雙眼緊盯著今川,顯然意思是隻讓今川作答。

“沒……沒有什麼異常啊。”

今川稍微笑了笑,聲音裡帶著些微微的顫抖說道。

他顯然有些緊張。他知道自己負責入庫的畫丟失了,也知道真要追究起來,自己這個第一經手人將面臨什麼樣的後果,丟掉工作那都是輕的,嚴重的話,搞不好還需要負上賠償責任。

就自己那點工資……哦,不,不是工資,而是學徒津貼,能賠得上才有鬼咧。

而另外,他也實在拿不準青岡是個什麼樣的人,或者說他是個什麼樣的身份。

拍賣行的藏品丟失,那不是應該第一時間報警處理嗎?但無論是誰,好像都沒有這個心思,反倒是找了個莫名其妙的人……他看起來年紀甚至比自己還要小些,看起來像是個還在學校裡尚未畢業的孩子,來調查這件事。難道說,他是個偵探嗎?

“當時,我就是正常工作,自己一個人將其送到四號倉庫……那是我們這裡管理最為鬆懈的倉庫,然後擺上了貨架第三層,最靠裡的一個盒子裡面。這是提前為它準備好的位置。我密封好,然後就下班了。”

“自己一個人?”青岡突然意識到了些什麼,“你們拍賣行不是有規定,為了防止出現意外,每次入庫必須由兩個人一同進行,相互協助,相互監督的嗎,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話是這樣沒錯……”

小年輕今川話說到一半,便突然好像是被噎住一樣,不敢繼續往下說下去了。他不自覺地眼睛瞥向一旁的林園。

青岡也循著他的目光投向林園。

“當天我吃壞了肚子,就沒去。”

林園見目光投向自己,也不慌,無論是眼神亦或者是神態,都比今川要自然得多了。他抽了一口煙,含在嘴裡,含了有一會兒,然後再吐出來,整間會議室裡,頓時煙霧繚繞,嗆得讓青岡直想咳嗽。

青岡甚至沒注意到他是什麼時候掏出來,點著的香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