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我仍舊努力的凝望著鳳凰的小臉,即便是什麼都看不清楚,我卻覺得我能夠感覺到她長長的睫毛、粉嫩可愛的鼻子,和時不時會砸吧砸吧的小嘴,這個時候她的一對小酒窩也會若隱若現。

我仍然忘不了我第一次看見她的那一天,她那麼小,那麼安靜,估摸是剛出月子,臉上的面板沒了褶皺、顯得飽滿細膩,膚色也已經變淡,白嫩得驚人。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味,那會兒應該是喝飽了正在酣睡。無論外面正在經歷什麼,她的睡顏讓我的內心也逐漸變得平和。所以我並沒有絲毫的猶豫,答應了那個把她交給我的女人的請求。師父臨終前的再一次確認,我也沒有任何的遲疑——

我要養大她,我會養大她。

這些年來,她便成了我內心唯一的支柱。無論生活多麼枯燥,思念多麼難熬,內心多麼孤寂,只要她在我身邊,就能暫時驅散心底的一切陰翳。我看著她一天天長大,由一個粉嫩精緻,只會吃喝拉撒啼哭扭動的奶娃娃,慢慢的變成一個會抬頭會翻身到處亂爬,再到開口說話撒腿就跑的小淘氣。眼下的這個女孩兒,眉眼也已經逐漸長開,懂事也早,武藝也已有小成,甚至已經成為了我的一個小幫手。進將軍府之前還能幫我清理房間,自己洗自己的衣服,廚房裡幫我打個下手;在明鏡坊慘案之前她甚至還會幫我管理家中的財物,家裡出入的女人不少,她也應付的極是妥當。

她聰明、愛笑、嘴甜,坊中民風淳樸的鄰居們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這幾年下來,坊中的人和事她竟比我還熟悉。她和我這個孤魂野鬼不一樣,她是正兒八經的屬於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的一員。明鏡坊的變故她只會比我更加的痛心和難過,但這些天她在我面前永遠都是一副和平日一樣樂天開心的模樣,內心深處的傷痛又有誰知?比如此刻,我在她臉上摸到的兩道汩汩的溼痕。

鳳凰忽然開始掙扎了起來,嘴裡唸了一個名字,是左家大娘。我把她摟緊,探入了她的內息。她分明還在沉睡,但我卻能感覺到她身心的波動。過了一會兒,她又陸續唸了好多人的名字,都是坊中的近鄰。她口中不斷,淚流不止。那些年的那些人和那些事,彷彿都浮現在眼前,一遍一遍的在腦中旋轉。

這樣的波動,在修習內功的人看來十分的常見。鳳凰夢到了什麼,我大概也能猜得到。我也只能抱著她,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唱著兒時的歌謠。可能是因為我和鳳凰的氣息相連,我越唱越是心酸難忍,越唱越似心如刀割,聲音也變得哽咽了起來。

鳳凰忽然開始大叫:“哥哥!哥哥!”身體也開始劇烈的扭動了起來,內息也是陡然如微波化為巨浪,開始猛烈的起伏。我大吃一驚,再也顧不上自己的悲傷,伸手連續點了她身上好幾處穴道,並加大了內功的輸送力度,壓制她奔竄的內息。我還騰出一隻手,一邊掐她的人中,一邊不停的呼喚她的名字。

即便我如此這般多管齊下,鳳凰仍舊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幽幽轉醒,一醒來便一把抱住了我的脖子,哭叫道:“哥哥!”然後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肝腸寸斷,我的胸口很快便被她濡溼了一大片。我一邊哄她,一邊還仍舊在不斷的輸氣助她平復情緒。等她稍微平靜一點了我再問她怎麼了,夢到了什麼,她又堅決的搖頭,一個字都不肯多說。

這樣的情況我似曾相識,彷彿就是在憐影頭一次對我自薦枕蓆的那個香豔的晚上,鄭初晴還跟在後面吃了一波乾醋。然後便是鄭初晴忽然臉色變幻,開始有走火入魔的徵兆,鳳凰哭喊著從自己房間跑出來找我。我最後抱著鳳凰在屋頂上感覺到了城中多處的傀儡氣息,並安排了柳捕頭的人去尋跡,但終究是一無所獲。

我心中一動,連忙抱著鳳凰又走到了廢井的出口處,嘗試感覺外面的氣息。但這次一運功便讓我吃了一驚,我感覺我竟然一口氣提不上來,別說感知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