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餓了吧?我去底下拿些吃食,你們先聊。”

資良瑜走後,謝玿便學著月老的樣子,將兩手搭在欄杆上,微微眯起雙眼對著晨風,姿態放鬆。

月老偏頭看了眼謝玿,笑了笑,轉過頭去道:

“早就想見你一面,奈何時機不允許,方才相處下來,才發覺你與我們當真是不一樣。”

謝玿自然地問道:

“何處不一樣?”

“情緒。”月老道,“飽滿,又富於變化。你有很多細微的神態,短短一息時間裡,你情緒變化了多次,但是粗略看上去是波瀾不驚的,很平靜。或者是,這些情緒是同時存在的。”

他笑將起來,聲調悠揚道:

“我沒那麼多經歷,也沒那麼多心事,吃喝玩樂,遊戲人間,這就是我。你看到我是怎樣的,我就是怎樣的,但是你不一樣,你會偽裝。”

說罷,月老一手撐頭湊近謝玿,笑眯眯地問道:

“謝玿,你說實話,你乍一見我,是什麼心情?”

謝玿:……

對方的目光太過坦誠,謝玿被這種直白弄得怪不好意思的,他方才確實生出了許多情緒,許多想法,他自己也不好與月老解釋。

謝玿正在斟酌字句,月老笑容燦爛,頗是得意地對他道:

“瞧,我說中了吧。真是有趣,好想知道現在你心裡在想什麼。”

謝玿:……

“……抱歉,確實如你所說,一瞬間可以閃過很多念頭。”

月老不免好奇道:

“我當然也會有許多想法,可我總覺得你無時無刻不滿懷心事,時時如此,不會覺得心力交瘁嗎?”

這個問題並不需要謝玿過分思考,他幾乎是脫口而出道:

“習慣成自然,你若不說明,我甚至不自覺。”

月老了然,笑著道:

“或許我也會如你一般吧,在我經歷了更多事情之後。”

謝玿看著他,良瑜曾說過,他們並不愛世人,不過是強大所需要付出的代價,理應承擔的責任,也許神君都是不知愁苦的吧?那麼良瑜是否一開始,也與眼前磊落的月老一般,是這等大方活潑的性子?

資良瑜曾愧疚於擾亂了謝玿的命盤,可謝玿何嘗不是這樣想的?

資良瑜遇見自己,改變了太多,失去了太多,他所得到的,是否足夠彌補他所失去的遺憾呢?

謝玿忽而憶起一段話,埋藏在記憶深處,和煦的春光中,謝老太模糊了的臉,可謝玿記得那時她用慈藹又帶著些哀傷的神情道:

“這是你命中註定的,是機緣,還是劫,只有向前走才知道。”

可究竟是當年的王玢是自己的劫,還是如今的自己是君璵的劫?而誰又是誰的機緣?

待謝玿回神,便見月老正直直地看著自己,一不留神,他竟在月老面前走神這許久,謝玿自覺失態,垂首誠懇道:

“抱歉,我失態了。”

“無礙的,這是屬於你的世界,合該我來遷就你。”

月老心是好的,可謝玿聽著這話卻是愣了愣,隨即他心情好轉,忍俊不禁道:

“非也,在人間,與人交談時走神,是十分失禮的行為,無需遷就,本是我失態。”

月老笑起來,道:

“我知道,我只是看你有些失落,哄哄你罷了。”

謝玿也被這笑容感染,眉眼彎起來,聲音充滿感激:

“多謝。”

笑著笑著,謝玿面對月老,突然正色道:

“我待他是真,絕非虛假,絕非偽裝。”

月老先是一愣,不解其意,聽到後面兩句話,他反應過來,他似乎在剛才說了謝玿會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