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時,正趕上京城第一場雪。

謝玿早與隨行將士換上棉衣,在外行走數月,抬眼望,滿目蒼茫。遠遠地見著城門,將士們個個難抑心中的激動,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謝玿先回相府休整,沐浴更衣後再入宮面聖,以示尊敬。

相府門前,只積著一層薄雪,臺階上,立著等候多時的相府主僕。

謝玿裹著披風,騎著高頭大馬一路小跑,身後跟著端明及一輛馬車。

馬尚且未剎住蹄子,謝皦便撒了幼桐扶她的手,下了臺階,快步走到謝玿面前,滿心歡喜地喚道:

“義父!”

謝玿下了馬,寵溺地看著謝皦,道:

“數月不見,迎接我的竟只有一句義父嗎?”

“義父慣會拿我說笑。”

謝皦面上露出微惱的神情,一邊低頭摘了謝玿的手套,將手中的湯婆子塞入謝玿手中,道:

“聽聞義父今日可至,我可是給您備好了接風宴,一早就開始準備,就盼著您回。”

謝玿眼裡滿是欣慰,道:

“念曨有心了,只是陛下今日在宮中設宴,我怕是回不來了。”

來不及失落,謝皦疑惑地問道:“念曨?”

謝玿見她如此,不覺開懷一笑,柔聲解釋道:

“我在西北路上想了想,你已及笄許久,既未說親,我想便為你取一個小字。皦皦為玉,曨曨為日,盼你正大光明,灼灼如日。你可喜歡?”

謝皦大喜,連忙謝過謝玿道:

“念曨多謝義父垂愛,義父美意,我自然歡喜。”

隨即她心疼地低頭看著謝玿的手道:

“天寒地凍的,有馬車怎麼還騎馬?”

謝皦朝馬車看去,正見馬車的簾子掀開一角,一張臉一閃而過,隨即簾子又放下。謝皦多看了兩眼,轉而問謝玿道:

“義父,馬車裡是何人?”

謝玿笑了笑道:

“是位許久不見的故人。”

謝皦思索開了,自顧自念道:

“許久未見的故人?可是那位於小叔叔?”

謝玿走過去,心情愉悅道:

“良瑜,出來吧。”

眾人翹首以盼,謝皦好奇地探頭看去。

一隻修長的手挑開車簾,隨即一位裹著銀色狐裘的少年從車中從容而出。他五官精緻,姿態絕美,周身清貴非凡,舉手投足帶著點仙氣,偏生了一雙含情的眼,多了些世俗韻味。

資良瑜掃了眼在場中人,又看向謝玿,帶著笑。

謝玿此刻也看痴了去,是人是仙,是他非他,總歸心裡生出幾分臣服,自願朝他抬手。

資良瑜一手搭上謝玿的手,借力下了車,髮尾輕晃,束髮少年,最是風流。

謝皦在看到資良瑜的剎那,便被他的氣質折服。不過此人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怎麼便成了義父的故人?

資良瑜下了車,謝玿鬆開他的手,順勢將湯婆子放入他手中,低聲道:

“冷,莫凍著。”

隨即謝玿招呼謝皦過來,道:

“見過你良瑜小叔叔。”

謝皦未有異議,得體地行了個禮道:

“謝皦見過小叔叔,問小叔叔安好。”

資良瑜還了個禮,看向謝玿。謝玿以為他是要自己解釋,便道:

“是我義女。”

“我知道,皦皦,甚是乖巧,你把她養得很好。”

謝皦瞧著二人之間氣氛有些奇怪,不免更加好奇這位小叔叔是何方神聖。

天上零零星星又飄起了雪,謝玿道:

“進去吧,莫杵著了,外頭風雪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