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魚看著眼前的屍體,有些反胃。

雖說今日是場小戰役,死傷並不多,可這些是真真切切的死人啊!

那些屍體這個缺了腿,這個沒了胳膊。

這是荊魚第一次面對戰爭的殘酷。

這些人剛剛還鮮活的站在自己的眼前,還揮著大刀長劍勢要保家衛國,可現在卻身首異處。

荊魚的心裡似乎有什麼在悄悄的變了,可此刻她並沒有意識到。

褚繼仁是個認真的孩子,他竟還試圖將那些腿腳一一的拼湊回去。

只是他努力了好一會兒,都未完成一具身體,太散落了,他的手在這兒,腿卻在那兒,只好放棄。

聞舟真的很難受,他從不是傷懷悲秋之人,將士們的下場無非是功成名就和馬革裹屍,但他此刻被這些血腥味衝的難受。

三人帶著小隊很快就將屍體收好,尋了一處地方挖坑掩埋了。

回到營帳時,荊魚的情緒有些低沉。

聞舟似是察覺到了,安撫摸了摸她的頭,他明白,對於荊魚來說,戰場上發生的一切荊魚都需要時間來消化。

“沒事。”荊魚強顏歡笑道。

“先去覆命吧。”褚繼仁的聲音也很是低沉。

“嗯嗯。”

聞暉坐在主帳裡,捏著眉心,瞧著眼前的沙盤,愁苦不已。

聽見掀簾聲才意識到有人來了。

“阿耶,在想什麼?在外面詢問了幾遍都不應我。”

聞暉問道:“都埋葬了?”

“嗯,埋在東邊的小丘陵那兒了。”

聞暉摸了摸嘴唇上方的小鬍子,情緒有些低落:“好。”

隨即就是一陣沉默,聞暉因著幼時所見之景,每每這時候,都很低沉。

“阿魚啊,你來!”聞暉朝著荊魚招了招手。

“郡公爺。”

“阿魚啊,可瞧見今日的景象了?後悔嗎?”聞暉對於荊魚總是要多幾分寬容,十三歲的年紀,跟著他們來戰場已經太殘酷了,又是個女娃娃,今日不讓她上戰場也有這一方面的因素。

荊魚低著頭不說話,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聞暉還當她是怕了,畢竟還小,當下嘆了口氣:“若是怕了,便先回龍城吧。”

荊魚卻登時抬起頭,眼睛睜得溜圓:“不!我沒怕!”

荊魚咬了咬唇:“我承認!看到戰場上的屍體,我是有些後怕,也有想過,會不會哪天躺在這裡的就是我!可我不後悔!”

“我知道……您今日讓我去收屍為我好,想讓我見識到戰爭的殘酷,好讓我打退堂鼓!您是覺得我年紀小,白白喪失了性命不值得!”

“可將軍……我想留下!”

一句將軍,讓聞暉有些動容,此番便不是那借住在聞家的小姑娘了,而是他的部下,無路可退的部下。

瞧著眸裡星光點點,彷彿隨時要掉下來幾滴,可卻深處似乎埋了一團火的荊魚,聞暉有些詫異,阿舟說的不錯,阿魚是個心志堅定的孩子,比多數人都要堅定。

“好!”聞暉先前的憂鬱一掃而光。

荊魚倔強的模樣深深的印在幾人心裡,許多年後,他們才想起原來這時就已註定了她的結局。

就這麼過了幾日,這一次聞暉決定主動出擊,奪回關口。

“來!阿魚啊,明日第二場,就由你領兵去吧!你和繼仁一起去!”聞暉此刻很是放心了。

“是!”

“我也去!”

三道聲音同時響起。荊魚的欣喜萬分和褚繼仁一向沉穩的聲音顯然是同一道的,聞舟那清雋的嗓音倒是顯得格格不入。

聞暉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