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寧禧堂的上房內室

沐浴畢,裴氏坐在梳妝檯前對鏡梳髮,妝臺上還擱著今日收到的那封謝珩的家書。

吳嬤嬤一邊伺候主子拭發,一邊笑道:“太太這是惦記三爺呢,一封家書翻來覆去的看了半日。”

裴氏嘆道:“珩兒從小就省心,可省心過了頭我更擔憂,怕他報喜不報憂,受了傷也不言語就自己挺著。”

林嬤嬤:“三爺不是那不知輕重的孩子,太太安心些。”

吳嬤嬤:“是啊,三爺自幼習武,一身的本事,又有呂指揮使帶著,太太儘可安心,且只管保養自身,等著咱們三爺當大將軍的一日呢。”

一句話說的裴氏展顏一笑。

恰謝進一身雪色長袍,信步跨了進來。

林嬤嬤和吳嬤嬤忙止了說笑,將裴氏頭髮擦乾梳順,塗抹畢香膏頭油,便匆匆的退了下去。

謝進有些無語,道:“這麼些年,你這兩個陪房見了我,還是隻會跑。”

裴氏嗔笑道:“老爺怎麼不說是自己太端正嚴肅,她們才都怕你呢?”

謝進兀自笑了下,視線掃過妻子的妝臺,注意到了上頭與妝奩格格不入的一個信封。

“那是什麼?”

裴氏:“這個啊,是珩兒寄來報平安的家書。”

謝進愣了一瞬,“什麼時候的事?”

裴氏不假思索,“就今兒早上,我們都在老太太屋裡說話呢,可巧就來了;珩兒一共寫了三份,老太太那一個、我這一份,還有一份給他媳婦的。”

謝進抿了抿唇,右手的拇指下意識刮蹭著食指的關節處。

“……信上都說了什麼?一切可還順利?”

裴氏不無驕傲的笑道:“這個當然,珩兒帶領士兵夜襲重創賊寇主力,可是立功了呢。”

謝進眼眸一亮,霍然起身走到梳妝檯前,一把拿起信封抽出裡頭的信紙展開。

略掃了兩眼,男人好看的眉頭便蹙了起來,“上頭哪寫什麼立功的事?”

裴氏哦了聲,“那是在給他媳婦的信上說的,我和老太太的信上都只報了平安,說了近況。”

“今日在壽安堂,我們娘仨一塊拆開看的信,這才知道的。”

謝進微微張著嘴,愣了好一會。

都是男人,也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

略一思忖,謝進當即就琢磨明白了兒子此舉背後的意圖。

臭小子,孔雀開屏呢,就可著自己媳婦那炫耀。

裴氏見丈夫臉色不虞,多年的夫妻,她一眼看出丈夫的小心思,好笑道:“老爺這是吃醋兒子給我寫家書卻沒給你寫?”

國公爺好面子,哪能承認這樣的事。

謝進輕嗤了一聲,“胡說八道。”

裴氏還在笑,“是是是,我胡說八道,那老爺把兒子的信還我。”

謝進看了眼妻子,深邃的長眸帶著一縷若有似無的幽怨。

裴氏頓時軟了神色,走到床邊,依偎在丈夫懷裡靠著,“不逗你了,兒子爭氣,咱們都高興,這是好事啊。”

謝進心情還是有點複雜。

是啊,那麼爭氣的兒子,立了功,不知道給他老子寫封信。

裴氏不理會這小心眼發作的男人,脫掉繡鞋鑽進了被窩。

夫妻倆一直都是分兩個被褥,因為謝進晨間起得太早,裴氏被吵醒了幾次不大樂意,乾脆分了兩個被褥。

謝進見狀,也甩開了腦中那些紛亂的思緒,拉扯著鑽進了妻子的被窩。

裴氏被丈夫的氣息燻紅了臉。

上了年紀的男人分兩種,一種是變得大腹便便、雄風不再;還有就是謝進這種,年少時意氣風發,年歲上來後,不僅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