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話?”段叔意識到不對勁,不再笑了,連身體都挺直了許多。

“你尋找張騫的事,進行得如何?”

“張……”段叔臉色微變,欲言又止。

趙延年緩緩站了起來,走到段叔面前,一字一句地說道:“人無信不立,你想好了再說。”

段叔面色煞白,緊咬著牙關,額頭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於單也嚇傻了。

他能感覺到趙延年的憤怒,能感覺到趙延年那凜冽如寒風的殺意,在整個大帳裡漫延。

片刻之後,段叔收回了目光,無力地點了點頭,啞聲說道:“我……剛剛找到他,我……請他來。”

趙延年沒有再看他一眼,轉身出帳。

此時此刻,他非常憤怒,有一種強烈的衝動。

如果不出帳,他不保證自己能控制住這種衝動,不會一拳擊斃段叔。

帳內,於單與段叔面面相覷,冷汗涔涔。

——

張騫來了。

他身材高大,足足有八尺高,方面大耳,相貌威猛,看起來不像一個使者,更像一個勇士。

當然,他就是當之無愧的勇士。

雖然身上穿得破破爛爛,但他的神情卻非常堅毅,看不出一點軟弱。

他手裡拄一根長長的木棍,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紋飾,露出木頭的本色,只在杆頭還能看到一些動物毛。

這大概就是他使者的身份象徵——節。

,!

張騫的身後跟著三個人,一個匈奴人,相貌消瘦,揹著弓和箭囊。

一個匈奴女人,面容憔悴愁苦,看起來有四十多。

一個男孩,大概五六歲。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看著這四個人,尤其是張騫,趙延年的鼻子忽然有些酸。

這大概就是魯迅先生說的民族脊樑吧。

前後十三年,行程近萬餘里,兩次被俘,被匈奴人關押了十多年,卻依然不改初心。

趙延年整整衣服,雙手交叉,躬身一拜。“趙延年見過張君。”

張騫疑惑地看著趙延年,欠身還禮。“趙君,你……”

這時,接到訊息的孫賈趕了過來。遠遠地,他看到了張騫,愣了一下,隨即加快腳步,衝了過來。衝到張騫面前時,他一個趔趄,撲倒在地,又手腳並用,膝行到張騫面前,抱著張騫的腿,放聲大哭。

“中郎,想不到我還能見到你啊……”

張騫更是手忙腳亂,連忙扶起孫賈,仔細辨認。

一旁的匈奴人突然叫了一聲。“孫賈,是你嗎?”

“是我,是我。”孫賈又哭又笑。“甘父,你還活著啊。”

“我還活著。”堂邑父也笑了,上前抱著孫賈,眼淚卻不由自主的湧了出來。“當年一起出長安的一百多人,現在就剩下我們三個了。你的腿怎麼了?”

張騫也認出了孫賈,將孫賈扶了起來,唏噓不已。

趙延年靜靜地站在一旁,感覺眼睛裡進了石頭,鼻子也酸酸的。

孫賈哭了一陣,冷靜下來,向張騫介紹趙延年。

“中郎,這是趙君,受人之託,來草原上尋你……”

“受人之託?”張騫好奇不已。“敢問趙君,是誰委託你來尋我?”

趙延年有點尷尬,連忙岔開話題。“這事稍後再說,孫賈,你帶他們先去休息,安排他們住下。我還有點事,晚上回去再說。”

“好好好。”孫賈連聲答應,一邊引著張騫向前走,一邊誇道。“中郎,這次能找到你,可都是趙君的功勞。為了今天,他可是遭了大罪,還生了一場大病,忘了好多事情。虧得有一戶匈奴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