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郡本是魏國的疆域,後來才歸秦國。有很長一段時間,上郡是秦趙交鋒之地。當時的趙國出了一位英主,你知道是誰嗎?”

趙延年打量著於單,有點尷尬。

自詡為大漢子民,卻被一個匈奴人考問歷史。

更丟臉的是,一時之間,他居然回答不上來。

趙國英主?

他只知道趙國四大名將。

於單笑道:“趙武靈王。”

趙延年恍然大悟,一拍額頭。

原來於單說的是趙武靈王啊,這個倒是知道的,只是沒想起來。

“趙武靈王學習匈奴,胡服騎射,一舉振興趙國,力壓強秦。”於單的聲音高了起來,眼睛發亮。“他能學習匈奴,匈奴為什麼不能學習中原?取長補短,才是強盛之道。”

趙延年不禁對於單刮目相看。

別的不說,能有這樣的認識,就超出了很多人,甚至是很多漢人。

之前還以為是他迂,現在才知道他想得很遠。

“匈奴人中,有很多反對我學習漢朝,但是這有什麼呢?當初趙武靈王學習匈奴時,不是也有很多趙國的貴人反對他?”於單輕笑一聲。“這世上的英雄,沒有一個不是揹負著無數人的質疑,一步步走向成功的。太在意別人的說法,隨波逐流,又豈能成就一番事業?”

趙延年有點暈。

於單的匈奴語說得又快又密,他有點聽不懂了。

,!

但他能感覺到於單的情緒很激動。

就像那些被信仰激勵著的少年,心中有熱血,眼裡有光。

突然間,他想到了另一位雄主。

與秦始皇齊名的漢武帝。

眼下正在長安城中謀劃著對匈奴人的攻勢,誓要一雪前恥。

千百年後,他的功過是非仍然難以評說,秦皇漢武的赫赫威名卻毋庸置疑,如雷貫耳。

與他同時代的於單,有誰記得。

至少他趙延年一點印象也沒有。

這就是人生啊。有人功成名就,威震天下。有人散作煙塵,輕如毫毛。

身為單于繼承人的於單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幾百年的漢匈戰爭中,雙方傷亡以百萬計,又有幾人能在歷史上留下姓名?

人們記住的,只有秦皇、漢武,衛青、霍去病。

“不說了。”見趙延年出神,於單忽然覺得意興闌珊,收起了話題。“若能回到單于庭,你帶上張騫,回漢朝去吧。匈奴人……粗鄙無文,不足以論道。”

說完,他轉身回帳,再也沒有出來。

趙延年猝不及防,半天才反應過來。

於單說的真是匈奴人嗎?

怎麼覺得他說的是我?

——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矇矇亮,於單的大軍就開始行動了。

所有人都已經整理好了行裝,也不生火做飯,都吃昨晚吃剩的冷肉,和準備好的奶酷、乾糧。

匈奴人也種地,只是種得不多,糧食是應急的時候才用。

肉、奶不耐儲存,糧食卻可以長時間存放。

簡單的吃完早飯,於單將趙延年叫進帳篷,遞給他一套甲冑。

“可能不太合身,但有總比沒有好。”

趙延年看著簡陋的甲冑,沒有說什麼,穿了起來。

昨天在山谷中,被山坡上的匈奴人射得抬不起頭,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更怕流矢。

他不想被趙歸胡的強弓射殺,更不想被一支流矢射死。

太窩囊了。

雖然這副甲冑很簡陋,總比沒有好,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