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強急著離開是有原因的,出於兩方面考慮。

一方面是因為在來電視臺的路上,劉熙傑打來電話告訴周強,市政府大門口的監控攝像頭裝置老舊,是十三年前安裝的第三代攝像頭。

其畫素本來就不高,再加上今天早上昏暗陰沉的糟糕天氣,光線極差,影片呈現出的效果模糊得一塌糊塗。

並且,那些聚集的人群統一穿了白色的上衣,戴著口罩,影片裡呈現出的畫面,像是從雪地裡鑽出了一百多個黑乎乎的腦袋,簡直毫無參考價值。

周強看完員臺長手機裡的影片後,他認為這條影片拍攝的角度很可能記錄到偷槍人的體貌特徵。

所以他將電視臺這裡的任務交給張良,自己去網監處,試圖讓網路技術人員查詢到影片的釋出者,從而找到惡意剪輯前的完整影片,看能否在其中發現蛛絲馬跡。

另一方面,考慮到市電視臺對自己的牴觸情緒很高,自己留在這裡開展下一步工作,反而會適得其反,倒不如離開,讓這些誤會自己的人眼不見心不煩。

張良之前沒有參與過彩虹爺爺猥褻案的調查,想必不會太被為難。

再三叮囑張良要控制好情緒,不要和電視臺的人鬧得太僵,一切以案子為重後,周強匆忙離開了。

他在電視臺門口攔了一輛計程車,剛坐上副駕駛的位置,發現計程車司機正在一邊不斷看著手機螢幕,一邊反覆打量著自己。

看了一會,司機的臉色突然陰沉下來,沒好氣地說:

“不好意思,交班了,你換一輛吧。”

周強知道計程車公司不允許無故拒載乘客,本想跟他說自己有急事,請他再多跑一單。

後來想了想,計程車司機整天風吹日曬的,都不容易,就下了車,重新攔了一輛。

可沒想到,周強上車後,再次被計程車司機以同樣的方式和理由,又一次拒載了。

周強攔了第三輛計程車,剛坐到副駕駛,就聽到車內的計程車電臺中,傳來一個聲音:

“市電視臺門口,市電視臺門口,我遇到了全市的哥微信群裡剛群發的《計程車協會聯合抵制宣告》裡提到的那個警察,就是逼死彩虹爺爺的傻x,他剛才上了我的車,被我直接拒載了。”

另一個聲音道:“梁老三,剛才我就在你後面,從你車上下來,他就上了我的車,我也給丫拒了,瞧他那熊樣,他要不是警察,真他孃的想k他丫的一頓!”

又一個聲音道:“這孫子膽子挺肥啊,竟然還敢去電視臺門口轉悠?我要是電視臺上班的,保管讓他走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一個女性司機道:“我手機裡有條一分三十秒的影片,就是關於那個派出所所長的,現在網上都快傳瘋了,我馬上發到群裡,大家一起去評論區罵他。”

……

計程車電臺裡,七嘴八舌的惡毒話語不絕於耳。

周強攔下第三輛計程車的司機,聽完電臺裡的對話,正在上上下下打量著坐在副駕駛的周強。

沒等那司機開口,周強拉開了車門,黯然地下了車……

周強苦笑,腦子裡空空的,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他步行到最近的公交車站,上了一輛通往市局的公交車。

剛乘了三站地,一位滿頭白髮的老太太顫顫巍巍地坐到了自己的旁邊。

也許是臉上的淤青和手指上帶血的紗布引起了老太太的注意。

那老太太湊到周強面前,用渾濁的雙眼仔細掃描著周強的五官,近得連老太太如溝似壑的皺紋裡夾著的一根銀白色汗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老人觀察了好一會,終於認出了周強,操著濃烈的本地口音,用乾癟而蒼老的聲音道:

“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