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201房間開門的那一瞬,秦關就意識到不對了。

門縫裡湧出來的,那密閉房間沉重汙濁的黴味裡,赫然夾雜著一股濃濃的漂白劑的氣味。

對,他用過漂白劑。

他當然還清楚地記得,三十多個小時前,他用漂白劑清洗了戚敏的雙手後,便把那東西放回了原處。

是,漂白劑的氣味十分刺鼻難聞。

但,就算難聞,就算難以消散,已經過去三十多個小時,是絕不該有如此清晰而濃重的氣味的。

果然,門被推開,秦關就徹底傻眼了。

他帶著裝有戚敏的行李箱離開房間的時候,房間的樣子,早已刀一般刻在他的腦海裡——床鋪凌亂,浴巾搭在椅子上,毛巾隨手丟在床頭櫃,紙巾盒子扔在床上,垃圾桶快滿了……

總之,那是有人入住該有的樣子。

但,此刻,房間裡,卻被收拾得乾乾淨淨。

乾淨,令人恐懼的乾淨。

床單牽得平平整整,所有東西擺設整齊有序,毛巾疊放在臺子上,床頭櫃上的紙巾,都是捲起來的。

這裡看起來一塵不染。

就連垃圾桶,都是空空如也。

這一看就是沒人入住的房間。

“秦關,這個房間你一直沒進來?你說你過來見戚敏的時候,是在樓下後門外?沒上樓來?”

老何始終盯著秦關的臉,捕捉他細微變化的表情。

那話是秦關的說辭。

他艱難地咽口唾沫,鎮定地點點頭——是的,他說自己沒有上來過,那麼,這個房間裡所有的變化,他都不應該感到任何意外。

“不是說客人不交代,就不會打掃的嗎?這房間怎麼打掃了?”

另一個警員盯著老闆。

老闆抓撓著腦袋,他顯然也沒明白怎麼回事——他很少在店裡待的,這個店純粹是做一天的和尚撞一天的鐘,拆遷之前,做一天生意,就賺一天的零花錢。

至於房客,他才不過問。

這個下午他之所以在這,是因為接到了警局電話,他早早地在店裡候著。

“我也糊塗了,這怎麼回事?我問問啊。”

老闆摸著胖胖的腦袋,跑到門口去叫前臺,又喊保潔阿姨,不一會兒,前臺兩個年輕姑娘和一個瘦瘦的中年婦女小跑著過來。

“我沒打掃,不是我打掃的,這個房間最近幾天一直沒打掃,裡頭有沒有住著人?應該有吧,門一直都是關著的。”

那保潔看到警察,有點緊張。

她沒有打掃。

誰打掃的?

秦關的心似乎被一根無形的線扯住,一寸一寸地被往上拉——誰?誰幹的?戚敏是真的死了的,死透了,難道是曾德美嗎?

“這裡是不是住著一個年輕女人?”老何問保潔。

如果這保潔能證明戚敏在這住著,也是一個收穫。

但,她也不確定住的是不是一個年輕女人。

“短頭髮的,個子蠻高的,眼睛挺大的,長得挺好看,”秦關拼命提示那個保潔,“你想想,你天天在店裡幹活,肯定見過,她得出門,她得吃飯啊。”

那保潔揪著衣襟,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還是搖頭:“我真的沒有什麼印象,我,我就是有活兒我就幹,沒活兒,我,我就下去休息,我,我不管事兒的……”

秦關懊惱地嘆氣——這些人難怪窮,幹活都隻眼前的那一點,就連進進出出的房客長什麼樣,居然都不知道!

“戚敏怎麼是短髮?她不是長髮嗎?”一旁的警員突然發問。

秦關心中一凜,背脊一涼。

他以為自己又不小心暴露了什麼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