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是這個家第一個提出“遺囑”的人。

那是秦關親耳聽到的——那天,在醫院,岳母拉著岳父和徐如意,認真地說:“有件事,我覺得還是得說出來!”

“咱們必須立個遺囑,我們的財產,所有財產,得做一個公證……”

秦關生生收住了邁進病房的腳步。

這件事,表面上看,是施傑的案子始終讓岳母如鯁在喉。

實際上,秦關覺得,這根本是一個必然的結果——岳母對他的感情和信任都是有限的,她一直不夠真心,她始終對他有防範,始終沒有真正把他當作一家人。

她把他當作“外人”——裝修房子時,她就這樣對徐如意說過。

秦關沒有推門進去——他阻止得了一時,能阻止一輩子嗎?

一個存心要對付他的人,一個鐵了心不再信任他的人,根本阻止不了。

果然,那個曾經叮囑他,讓他一定不能告訴徐如意,不能讓徐如意動了胎氣的岳母,自己卻親口說出來了。

“你們以為施傑一案他是怎麼贏的?啊,你們以為真的是靠他的本事?沒有,他收買了證人,他做了偽證!”

岳母很激動,“而且,你們知道施傑是什麼人嗎?那是一個惡棍,一個人渣,他什麼壞事都做盡了!我怎麼知道?我親自去過施傑的公司,那什麼狗屁公司啊,皮包公司,前臺的女孩子,施傑當著我的面,摸人家的屁股!當我的面!”

“如果你們站在施傑面前,你們大概才會體會到我當時的心情,我的心,我的心從知道這件事的那天起,就糟透了!”

岳母喘著粗氣,“他幫那樣一個人渣打官司!他明知道那個人幹了什麼!明知道啊!還用那麼卑鄙的手段!那個受害者姓吳,就在我常去的花店上班,她被施傑強佔了!她有家庭有孩子,這是強暴!”

“結果施傑反咬了一口,說她是賣的,說她敲詐,他,秦關,他給他做偽證,他設圈套!那女人什麼都不懂,一頭鑽進去,坐實了!你們懂嗎?她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了,她明明是受害者,但是她百口莫辯,還攤上了敲詐的罪名,還被人說成是賣的,這一生都毀了,”

“她去求過秦關的,下跪求他!可是,秦關根本無動於衷,你們知道他說什麼嗎?他說,你有錢嗎?如果你出的價碼比施傑高,說不定,我就可以幫幫你!”

“你們聽明白了嗎?他!這是他乾的事!唯利是圖,沒有是非善惡!他!他知法違法,手段卑劣!這,這就是我們養了多少年的孩子!我們供他讀法律,難道,是為了這個結果?”

“我知道你們不信,但這都是真的,你們可以去查,”

岳母躺在病床上,焦躁和煩悶讓她臉色很差,過度的激動也讓她氣息不穩,“所以,我才要立遺囑,我覺得,他,他不是我們以為的那麼好的人……”

秦關一動不動,耳朵豎得筆直。

岳母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不過,他沒有慌——說都說了,慌也沒有用。

他從來都不是那麼不鎮定的人,他遇到過太多這樣的突發狀況,每一次,他都是穩穩地解決了不是嗎?

他不擔心岳母,他需要知道岳父和徐如意對此事的看法。

而這一點,他有把握。

確切地說,他對那兩個人,看得十分精準。

果然,如秦關所料,父女倆都不信。

一向簡單實誠的岳父一個字都不信,他說:“怎麼可能呢?他那個事務所的老闆,跟我是朋友,在我面前可一直誇他優秀能幹啊!我從沒聽說過這回事,你肯定是弄錯了吧!”

徐如意就更不信了。

“不可能的,媽,你這都是聽誰說的?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