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意都知道的事,你怎麼卻不記得了?”

那個年輕警員胳膊壓在車窗沿,微笑看著秦關,但他的目光中沒有絲毫笑意,只有探索,“那麼大的事,她可都記得清清楚楚哦,你居然忘了,挺意外的。”

是徐如意告訴他們的。

秦關坐在後排,看著面前兩張密網似的面孔——徐如意將瘋子娘捱打入院的事情告訴警方,目的很明顯。

她在試圖證明他來自一個充滿暴力的家庭,他的生物學父親暴力,兇狠,差點致人死亡,而他,他的血液裡流著父親的血,自然也會做出殺害情人的舉動。

那個賤人為了坐實他的罪名,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這是她的理論依據。

她手裡還有證據,絲襪,戚敏的絲襪,她打算如何使用?

秦關不清楚,也已然看不清對方,但他知道,目前至關重要的是戚敏,徐如意永遠也找不到的戚敏,而沒有戚敏,沒有屍體,那些所謂的證據還有什麼意義?

只要他咬死不承認,警方沒有直接證據給他定罪的。

“怎麼?想起來了?”

見秦關始終不開口,另一個警員追問,他端著茶杯喝水,目光在霧氣後方死死掃描著秦關臉上所有的微表情。

“大律師還真是謹慎啊,一個字都不多說,這是生怕跟我們洩露啥秘密麼?呵呵,咱們現在就是聊聊天,坐這麼久的車,太累,聊聊天放鬆放鬆!”

放鬆?聊天?用這種方式?

這招糊弄別人可以,秦關不上當。

他絕不會再掉進任何坑裡——

首先,家暴這個詞,就休想加在他身上——從他和徐如意結婚以來,確切地說,從他們認識以來,從未發生過任何暴力事件。

不論發生什麼事,不論多生氣,多煩躁,多憋屈,在人前,秦關都能忍。

這種忍耐的本事彷彿天生的,彷彿他的腹部有個巨大的氣囊,所有情緒都能裝進去,然後扣死袋口,不管袋子裡怎樣的波濤翻滾,表面上看,絕對的風平浪靜。

甚至,他還能表演出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情緒來——

酒鬼爹衝上前去打瘋子孃的時候,秦關就是這般異常平靜。

“你把老子的酒糟了!”

酒鬼爹那瓶剛買的酒裡,就散落著糞渣——當然,秦關絕對不會告訴酒鬼爹,這是他乾的,是他栽贓給瘋子孃的。

他像所有遇到這種情況的無措的孩子一樣,瑟縮地站在一旁,縮著脖子,瞠目結舌,全身“僵硬”,“害怕”地“惶恐”地睜大眼睛,看著酒鬼爹發瘋般毆打那個瘋癲的女人。

瘋子娘完全沒有招架之力,她伏在地上,如同一隻待斃的狗,任對方拳打腳踢,任對方手中的物件砸向她的腦袋,她的身體。

打,再狠一點。

秦關縮在牆角,屏息看著那一幕,一顆心平靜得出奇,心頭那個念頭不受控制地破土而出——反正酒鬼爹經常打她的,打成怎麼樣也不足為奇,不是嗎?

打,最好是打到她不能說話。

對,不能說話,什麼聲音都發不出才好,這樣,她就不能告訴任何人那個秘密了。

啊,不對,她還可以比劃,她還能用手拿著那把洗乾淨的鐮刀給人看,她甚至還可以帶人去那個丟狗的糞坑比劃……

那麼,再狠一點呢?她會不會——

如果不是瘋子娘那一聲淒厲的慘叫引來了鄰居,秦關也不知道自己這番表演什麼時候結束——鄰居循聲跑進門的那一剎,秦關這才“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那次你母親被打得很嚴重吧?聽說如果不是剛好有鄰居聽到跑去拉開你父親,你母親的性命可能都沒了,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