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荷抬頭,她看到了對方眼中毫不掩飾的擔憂。心中又是一陣酸澀。

「去年,識哥病好後回到醫院,從他們主任那邊接手了一個病人,他盡心盡責醫治那個病人,病人出院後還送來了錦旗感謝,可是,可是不到一個月,那病人找記者鬧著要揭發識哥,他說識哥收他的錢,他說那錢是他辛辛苦苦幾十年攢下來的。」

說著秦月荷又流下淚來,「齊先生,你和識哥認識那麼多年,識哥是什麼樣的人你肯定也知道的,他沒有。」

我沉默,蕭彬識是什麼樣的人,蕭彬識是最是心高氣傲的人,向來看不慣那些不給錢就不辦事趨炎附勢的小人。

我記得有次,蕭彬識喝了點酒,微醺,他低著頭像是對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他說他好恨,恨這世道,恨那些有錢人,恨那些有能力卻自持有能力為難沒能力沒錢的人,他蕭彬識絕不會成為那樣的人,他蕭彬識要做這世間最頂天立地的人。永世無愧於心。

「可是,可是他們在識哥的辦公室找出來了那些錢,識哥說他根本不知道那些錢是什麼時候放在他的抽屜裡的。」

「他們主任說識哥辜負他的栽培,讓他寒心,院長說識哥嚴重敗壞行醫風氣,不配做一個醫生,他們醫院不收品德敗壞的醫生。」

「識哥他那樣的人,他那樣的人……」秦月荷泣不成聲。

我抽了桌上的紙巾,遞過去。

秦月荷接過,擦了擦稍微冷靜下來繼續說:「人證物證皆有,他們吊銷了識哥的行醫資格證,識哥受不住打擊,一蹶不振,每日酗酒,爸和媽勸也不管用。」

我再次沉默,吊銷行醫資格證,等於生生打斷蕭彬識的脊樑骨。

「你想要我怎麼做?」

秦月荷站起來,作勢又要跪,我慌忙去扶,「你身體不方便,不要動不動就跪,有什麼你儘管說,我能幫一定幫。」

秦月荷坐回去,望著對面的男人目光灼灼,「請齊先生求求馬總,只要馬總出面,一定能夠幫識哥重新恢復行醫資格證。」

馬濤?

我皺眉。

「求齊先生了,救救識哥吧,沒有行醫資格證他活不了,我原沒想找您的,可我聯絡不上何秘書,只好過來找您。」

思緒太過混亂的我沒注意到那句「可我聯絡不上何秘書」。

我抬頭,「濤哥他現在人不在可可市,等他回來,我會跟他說的。」

「謝謝,謝謝您齊先生。」秦月荷起身鞠躬。

送秦月荷坐上計程車,我沒回健身房,太累了,跟李炎雲去了個電話便開車回了家。

52

老男人出差的第五天下午,我打過去的電話終於有人接了,卻是接的人不是老男人,是一道陌生的男音。

「你是?」我問。

「啊,你好這位先生,我是溫溫州市公安局的,我看你一直往這個手機打電話就接了,請問你找馬濤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我手裡的水杯掉在地上,公安局,公安局……怎麼會在公安局。

我儘量平復心情,不讓自己的嗓音太過啞,「我,我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打電話問問他什麼時候回家。」

「您是馬濤的家人啊?」對面不知出於什麼意圖問了這樣一句。

「嗯,我是他愛人。」

「愛人」話筒被捂住了,但我聽力向來好,聽到一陣壓低聲音的交頭接耳聲:

「可可市的那位,他有愛人,他的愛人是個男的!」

「男的!你沒聽錯吧?」

「那麼粗的男人嗓子怎麼可能錯。」

話筒再次恢復,對面說:「齊先生是吧,您不用擔心,馬先生很快會回去的。」

電話結束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