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前一天,蕭彬識回了家,他的住處離家二十多公里,驅車走走停停不到一個小時到達目的地。

車開進村裡,有人認出他的車,同他打招呼,“識啊,回來了。”

他點頭微笑,“嗯,大娘,曬太陽呢?”

六十多的女人明媚地笑,“嗯,曬太陽呢。”

車子停好,蕭彬識提出副駕駛的禮品下了車。

“媽,爸,是我,小識,我回來了。”

蔣紅芳開了門,見到大半年不曾得見的兒子紅了眼眶,圍裙擦著手說:“你還知道回來。”

蕭彬識不語,他何嘗不想回來。

蕭希正出來,“回來了,回來了進來唄,在外面杵著幹嘛?”

母子二人進到屋內。

午飯非常豐盛,飯間蔣紅芳提了一嘴相親的事,蕭彬識收了笑。

“媽,做人不能那麼自私,我是同性戀,同性戀不該找女人結婚,你們瞞著我是同性戀的事實把我介紹給人家姑娘,這已經是欺騙,倘若結婚,更是騙婚。”

蔣紅芳眼珠子轉了兩轉,“你是鐵了心不結婚?”

“是,就算結婚也是跟小麒。”

一聽要跟一個男人結婚,蔣紅芳差點掀了桌子,被旁邊的丈夫察覺出,蕭希正出口呵斥,“紅芳!行了!孩子說得沒錯,同性戀結婚就是騙婚。”

憋到極致蔣紅芳流出淚來,“媽,媽知道了,你讓媽想想。”

這是這麼多年母親第一次沒有尖叫,沒有甩他耳光,蕭彬識向父親投去感激的一眼。

下午,蔣紅芳窩在房間不出門,蕭彬識以為母親是在思考,他選擇不去打擾。

房間內,兩鬢斑白的女人捂著手機小聲說:“月荷,你放心,只要你過來,你們生米煮成熟飯,他不娶伯母打到他娶。”

晚飯,蔣紅芳抹著眼淚說:“這麼多年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你就是不改,你是媽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媽每回看著你被你爸打得半死媽也……”泣不成聲。

蕭彬識放下筷子,站起來走到母親身邊,輕輕抱住了哭泣的女人。

“媽,小麒他是個好孩子。今年是我們在一起的第八年,他為我付出了八年。”

“媽知道,媽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喊媽伯母,說和你是真心的,想要一輩子的。媽,媽罵了他……那麼多年了,媽以為你們會分的……媽對不住那孩子。”

蔣紅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最後,“媽想通了,只要你好,姑娘還是小夥子,都,都成。”

蕭彬識怔愣,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為是在做夢,身軀顫慄了一瞬,整個人猛然回神。

“媽,你,你說的是真的!”每一個字都透露著狂喜。

蔣紅芳手背抹著眼角低頭,“趕明兒把那孩子帶回來吧,我和你爸看看。”

“好,好,好。”一連三聲好,一米八多的俊逸男人從頭到腳都散發著喜悅。

“行了,坐下吧。”與蕭彬識有五六分像的中年男人說。

蕭彬識轉身,“爸。”

“我跟你媽的意思一樣。”

向來淺笑的人眼下嘴角咧到快耳後根。“謝謝爸,還有媽,謝謝媽。”

“行了行了,坐下吧,飯都涼了。”

蕭彬識坐下,蕭希正對妻子說:“紅芳啊,把我那瓶五糧液拿出來。”又對兒子說:“你過年都不回來,咱爺兒倆好久沒喝過了。”

確實是久,自從出櫃後,他主動回家的次數直線下降,哪一回不是母親一催再催,然而回來又因為母親的唸叨執拗往往待不到三兩天就走,記憶最深刻的一次是剛進家門,不到十分鐘他扭頭出去。母親太過分了,竟然把姑娘領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