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笙受到星耀的傳音後,到底是如何開啟的煜昴門,如何回到了水晶宮,如何一步步跑向十合殿的,她都不記得了。因為她滿腦子裡,只有兩個字,涵櫟。

那日在十合殿外,她曾一度後悔,假如她能早點離開涵櫟,假如他們不曾相愛,假如他們不曾相知,是不是事情就會不一樣了。

這些年,她強裝堅強,自顧自地認定她還能找到涵櫟,但其實她比任何人都要絕望,都要害怕。她開始不愛這個世間了,沒有了涵櫟,陽光失去了溫度,星辰失去了光澤,青山綠水失去了顏色,時間都失去了流逝。原來有一種悲傷,是可以不留眼淚的,是可以笑著提起心痛的,是可以藏匿於心不被照亮的,是可以將時間停滯的。是的,落言卉笙的時間,在九方涵櫟消失的那一刻,就停滯了。從此以後,這世間再無擁有涵櫟的落言卉笙,徒留失去涵櫟的落言卉笙。

因為心停止了,所以身體就一直在路上。內心的寂寞、虛無與恐懼,只能用雙腳不停地擺動來填補。所以她走過一條條小道,穿過一片片樹林,路過一個個村莊,她找他,只要她不停下,他就不會離去。

有一種自欺欺人,只有卉笙自己懂。

但是,星耀告訴她,涵櫟回來了。他回來了。

於是她開始奔向他。這一路跌宕,她總是要拼命地追,才能抓住他。可是她不介意,只要路的盡頭是他,她就知足。

當卉笙跑到十合殿下方的石階,仰頭望去時,那立於石階之上之人,那麼熟悉,又那麼不真實,卉笙簡直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她忽而停下了腳步,不敢再上前,生怕驚醒了夢,那夢中人又要消散一空了。

石階上方的涵櫟,望著駐足不前的卉笙,無奈一笑。然後一步一步,他走下了石階,走近了卉笙。

終於將卉笙攬入懷中的那一瞬,他在她耳畔低語:“我說過,你已經走了這麼多步了,以後,你只需要站在原地,等著我一步步向你靠近。笙笙,我愛你。”

就像是繃緊的弦瞬間斷開一般,卉笙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涵櫟沒有說話,沒有勸解,只是緊緊地抱住了她。

卉笙哭了很久,把這些年,那些年,這樣的,那樣的委屈,全部哭了出來。涵櫟只是抱著她,接納她所有的委屈,任憑她歇斯底里。

過了很久,很久,卉笙終於慢慢平靜下來了。她收拾了一下心情,離開了涵櫟的懷抱。望著這雙深紫色的眼眸,找尋著眼底的愛意。她輕輕撫過這雙眼睛,吸了吸鼻子,開心地說:“嗯,是我的阿櫟。”

涵櫟正要笑,沒想到接下了卉笙忽然重重地踢了他一腳,真疼!

“你幹嘛?”涵櫟因疼痛表情都變了。

“九方涵櫟,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這三年加上之前的五年,八年!八年!!你哪兒來的自信啊,就這麼篤定我一定會等你?萬一,萬一我懶得等了呢?說不定,我隨便找個人就嫁……”

話還未說完,嘴已經被堵上了。

涵櫟沒有解釋,沒有安慰,他只是用了一個綿長又深邃的吻安撫著卉笙。深深的一吻後,涵櫟又輕輕地吻在了卉笙臉上,舔掉了她所有的淚水。

“對不起。”涵櫟輕聲低語,“我沒想到,竟然讓你等了這麼久。”

“你知道,當我醒來時,陸文博告訴我,你……那一刻,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說著,卉笙又哭了起來。

涵櫟收緊了懷抱,說:“那一日,你死在了我面前,還是被我親手殺的,我只覺得我再活著也毫無意義了。就想著,既然都是死,倒不如利用一下我的血,至少,你們還能活下去。”

“那你就沒想過,沒有你,我要怎麼活嗎?你說過生死相隨的,卻一次又一次地失約,你知道你這樣很殘忍嗎?”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