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覆手盡風流。

腦海裡跳出這樣的詞句,連嗓子都有些發乾,宋長瑛微微蹙眉,忽然抬頭,烏黑沉靜的眼瞳直直對上裴端的視線。

室內頓時靜謐。

他本已經是俯身低頭了,宋長瑛又忽然如此,兩人距離頓時被拉的太近,便氣息相纏,撲面而來的熱氣如羽毛搔得裴端莫名有些興奮,從指尖升起痠麻的快意來。

窗外海棠探進嫩枝,微合花苞,花瓣墜了剔透的夜露。那香氣悄聲浸染夜色,只把春意燻得更比酒濃。

裴端後退一步,啞聲道:“你做什麼……”

宋長瑛恍若未覺他的怪異,靜靜盯他一會,才道:“公公,你擋著光了,可以讓開一些麼?”

方才片刻曖昧,原本只是他自作多情的意動……裴端臉色黑了又黑,陰沉得要滴出墨來,屋內氣壓都地上許多。

“你!不識好歹的——”

未盡的話卡在喉嚨裡,裴端想要罵什麼,又覺得都不適合,還是嚥了下去,心裡反而火氣更甚。

宋長瑛心裡卻鬆快下來,與她來說,裴端這幅動不動要打要殺的令眾人膽寒的樣子,比他乖順安靜時,其實更好拿捏一些。

她忙道:“公公莫怪,瑛娘蠢笨,先前學女紅時總不得要領,時間一長弄壞了眼睛,公公擋著些光,瑛娘便看不清了。”

因她幾句話,藏在胸口的香囊開始微微發燙,裴端一身的冷氣便驟然消散不見。

太監本來是殘缺之人,少了孽根,本已經不把自己當男人。上輩子乃至今天之前,他都以為自己心如止水,無所欲求,只想一心把住權勢。

可方才那令人失神的酥麻,分明告訴他,不是這樣的。

他攥緊五指,重新坐下,遠離了正書寫的少女。

有欲求如何,沒有又如何,終歸殊途。

裴端回到自己住處,天色已經很晚,漢青漢竹跟著進來,向他稟報。

“夫人今日出宮比尋常早半個時辰,先是去了城西同客麵館吃了面,又去逛了市集,進了執著書齋……”

漢竹一字不漏地將宋長瑛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盡數告知,才講到一半,裴端已經揮手示意他停。

“以後夫人出行,不必拘著她,也不必如此緊跟,只要保護她安全即可。”

漢竹老實應了,漢青卻道:“那夫人做了什麼,可還需要告知公公?”

本要脫口而出的不必瞬間收回,裴端咬咬牙,還是道:“若有古怪蹊蹺,還得告知於我。”

【作者有話要說】

裴端:不存在的東西硬了

青梅

京中繁華之地許多,又以茶坊酒肆最為熱鬧。只往著門口一站,吆喝叫賣孩童啼哭笑鬧聲就此起彼伏交織在一處,是宮中不曾有的隨性自在。

宋長瑛聽著聲音,一眼望過去湧動的人流,腳步也不由輕盈起來,這才大步走進了一所茶樓。

店小二門口迎著,“姑娘裡邊請,樓上雅間坐啊還是?”

“不了,我就要那窗邊的就好。”

小二有些驚訝,不過還是很快點頭。他們這自然也多有夫人姑娘來吃茶,但茶館裡三教九流,不識禮數的人多著,總是怕有不長眼的喝多了找姑娘家鬧事。

宋長瑛徑直在一樓尋了個稍偏的角落坐下

那小二跟著過來,擦了擦桌子,“小的給您擦擦,姑娘喝點什麼,水果零嘴也有的。”

隨意點了些東西,茶館裡重要的其實並不是口腹之慾,而是聽說書。

才坐了一會,已經聽到許多閒話。

什麼城北江大人家的小兒子得了失心瘋,什麼李記豬肉脯的稱缺斤少兩,這其中說的最多的,確實宋長瑛認識的人,裴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