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妃來弔唁姚顯,在姚顯過世後的第五日。她不會承認自己前五日沒來,是因為也不願接受姚顯已經離世的事實。這訊息對她來說就像是天塌地陷般的噩耗,以至於最初的幾日她都認為整座淳王府的人都在騙她,都在跟她開玩笑。她罰了好幾個下人,想堵住人們的口,可事實到底就是事實,折騰了五日,雲翩翩不得不承認,這個訊息是真的。

她一身白衣來到姚府,從宮車上下來時,百姓們跪地相迎,看到這樣打扮的雲妃時不由得大吃一驚。

那可不是普通的白衣啊!是孝服,是隻有子女小輩們才穿得的孝服。雲妃是皇妃,為何她要穿這麼一衣來弔唁姚顯?

雲妃就在人們的疑惑與猜測中走到姚顯的靈前,看都沒看坐在棺木邊上的天武帝,也沒接姚靖軍手裡的香燭,就直接對著棺木與牌位跪了下來,在眾目睽睽之下給姚顯磕了三個頭。

這三個頭磕得連姚家人都懵了,皇妃給百姓磕頭,這於規矩不符啊!別說姚顯現在連太醫之職都不擔,就是個普通百姓,就算姚顯是雲妃的親爹,只要她還是皇妃,這頭也是磕不得的。

可雲妃就磕了,當著所有人的面,當著天武帝的面,就給姚顯把這三個頭磕了。然後也不解釋,接過香燭又拜了三拜,這才把香插進香爐裡。

有細心的人發現,雲妃在磕頭的過程中,身體是微微顫抖著的,彷彿忍著巨大的悲慟,那感覺就跟姚家人面對姚顯的離世一樣,完全看不出其實就是個八杆子打不著的外人。

但是章遠明白,天武帝也明白,他們兩個都知道雲妃這是為何,更知道雲妃一身孝服前來,那是真心地把自己當成姚顯的女兒,來為父親送喪的。

天武帝想跟雲妃說說話,可是嘴巴剛張開,話都還不等往外說呢,雲妃卻已經弔唁完畢轉過身去,看樣子是要走。他急了,站起身追了兩步,正好聽到雲妃在問姚靖軍:“姚伯伯下葬定在哪日?”

姚靖軍回答她:“停靈九日,父親的棺柩就要送回城外三十里處的祖墳。”

雲妃點點頭,“到那天本宮會早些過來,與你們一起送姚伯伯一程。”

姚靖軍趕緊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娘娘,您是皇妃,為家父送葬於理不合。”

雲妃搖頭道:“不礙,哪來的那些個規則。更何況於我來說,他是父親。”她說完,再不看姚靖軍,徑直就往外走,可走了幾步卻又停下,然後轉回身來,看向踉蹌地跟在自己身後的天武帝,冷冷地說了句:“不走還賴在這兒幹什麼?丟人現眼嗎?”

天武帝聽了這話也不氣惱,就跺了跺腳一臉鬱悶地跟她說:“唉,翩翩,你說老姚頭兒是不是太倔了?朕都放下身份這麼求他,他還是不肯出來看朕一眼。正好你來了,你去跟他說說,讓他別使性子,趕緊出來跟朕喝酒。”

雲妃皺眉看他,面上帶了怒氣,她說:“玄戰,你與其這樣自欺欺人,到不如打起精神來幫幫你的兒子們把這個天下治好。你就是想要傳位,也該給孩子們留下一個明朗的大順,而不是現在這樣一個爛攤子。你就是這樣,遇到事情從來不主動去想解決的辦法,而是一味的迴避和退縮。你覺得不去面對,就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嗎?就像現在,你覺得只要你不承認,姚顯他就沒死?就能活過來?別天真了,你這個歲數,已經沒有天真的資本了。玄戰,姚顯已經死了,你早晚也有這麼一天,我也一樣,咱們誰都逃不過這無情歲月。那麼,為什麼不能在還活著的時候多做一些好的事情?多為兒女留下些有用的東西呢?”

天武帝愣住,雲妃的話一句句在他腦子裡重複回放著,每一個字都敲擊著他最脆弱的那根神經,一下一下的,鑽心的疼。待再回過神來,雲妃已經走得老遠,就快要到府門口坐上宮車了。

他回過頭去看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