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些年來,想容始終記得那一年宮宴她被粉黛推入水中,是七皇子的人把她從水裡撈了起來,上船時,是七皇子伸手相扶,還輕攬過她的肩。那一刻,本就已經暗許的芳心跳得砰砰作響,幾乎連頭都不敢抬,以至於直到今日她都不知當初被七皇子所救時,那救她之人是什麼樣的表情。

眼下,手臂又被抓住了,還是那個人,她卻依然鼓不起勇氣來。腳步是停了住,兩人就像是形成了一個僵局,一前一後的,誰也不先說話。

想容突然就想到雲妃說的,女孩子也該主動一些,要大膽,不能總是唯唯諾諾的。今晚她也喝了不少的酒,膽子在酒量的影響下似乎也大了些,於是一咬牙,很乾脆地回過頭來,目光直視玄天華,只一剎那,卻是在對方的眼裡看出了一絲擔憂之意。

想容心頭狂喜,下意識地就開口問了句:“七殿下可是在為我擔心?我沒事,只是跌了一跤而已。”這話說完,卻又十分後悔,因為在那目光中的擔憂背後,她緊接著又看到了一種複雜情緒,好像對方看的根本就不是她,而是在透過她在看另外一個人。想容一怔,終於又把頭低了下來。

她是太自作多情了吧?

“大冷的天,你就算想出來,好歹也多穿一些。”玄天華終於開了口說話,握著想容胳膊的那隻手卻沒放開,另一隻手竟也抬上前來,輕輕撣落了她肩頭落著的雪。“我以為你們早都睡了,這麼晚,還出來幹什麼?”

想容心裡有隱隱的歡喜,不管怎麼說,七皇子願意跟她說幾句話,總是好的。小丫頭的小臉蛋兒又紅撲了幾分,回過身來看著玄天華道:“我睡不著,夫人說殿下在竹林,我可以過來看看,我……就來了。”

“夫人怎麼沒有告訴你多穿一些?外頭天冷。”玄天華無奈地搖了搖頭,腕上搭著的斗篷就落在了想容的肩上,還親手為她繫好了前頭的帶子。手指纖長,一環一繞間就像是一門藝術。

那斗篷有些大,想容小小的身量都垂到腳面之下沾了雪了。她趕緊往上提一提,生怕被雪地沾溼了去。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就好像這並不是一件普通的斗篷,而是最珍貴、最貴重之物,容不得半點閃失。

玄天華卻把她的手給放了下來,對她說:“一件斗篷而已,為你取暖用的,你提著它作甚?”

想容藉著沒散的酒勁兒膽子也大了起來,眯著眼笑著道:“因為這是七殿下的斗篷呀!對想容來說就是最珍貴之物,不能讓它沾了髒了,想容會心疼。”

玄天華看著眼前這小丫頭,心頭又是莫名地一緊。這個年紀的想容像極了當初的鳳羽珩,他把人從京郊的大河裡撈上來時,那丫頭就是昏迷著的,小小的身子瘦得一點肉也沒有,但昏迷的時候卻很乖巧,窩在他的手臂裡沉沉睡著。

他甩了甩頭,覺得自己又想多了,那丫頭已經不是小丫頭,已經嫁作人婦,過起了自己甜蜜的小日子。而他,終究只是一個哥哥,僅此而已。

“走吧!我送你回去。”玄天華輕拍了拍想容的肩,然後帶頭走在前面,只說了句:“跟上。”

想容便掂著小跑跟了上去,面上還帶著笑意,美美的,特別是身後披風還帶著玄天華身上獨有的松香味兒,更是讓她有些迷惑般的醉。她也不知哪來的膽子,竟是又快走了兩步,小手試探著往玄天華的大手邊伸了去,指尖輕觸,立即打了個激靈,匆匆地又收了回來。可收回來之後卻又不甘心,再次探過去,這次卻沒等探得再往前些,那大手竟反過來緊緊一握,將她的小手實實在在地握在了掌心。

玄天華把腳步放慢了些,讓想容跟得不再那樣辛苦,讓這回去的路也變得更加漫長。兩人就這樣手牽著手走在雪地裡,想容覺得這簡直就是這一生最幸福的事,能得七皇子今夜一握,讓她立即死去都值了。

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