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的驕陽已是有了灼熱的溫度,穰縣城南二十里外的曠野中,綿延廣闊的叛軍大營正遭受猛烈的攻擊,三支配合有序的朝廷官兵結成密集陣列,分成三個方向有序地衝擊著營寨的防禦。

前排的步兵身穿步人甲,左手拿著鐵盾,右手握著戰刀,正是精銳的重甲刀盾兵,他們身上穿的步人甲也是這個時代最先進、最重、防護能力最強的重型戰甲,若是隔得遠了,連勁弩都穿不透。

這些重甲刀盾兵結成密集陣列,頂著王慶叛軍的弓弩,迅速靠近營寨,而在他們身後則躲藏著更多的重甲長槍兵、重甲大刀兵,重甲弩手等各種各樣的兵種,他們密密麻麻地擠成一團,彷如無懈可擊的鐵桶。

這也是大宋精銳兵馬才有的配置,完全是依靠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堆積出來,根本不是王慶叛軍可以擁有,不說每副戰甲的造價,哪怕就是這些兵甲的日常維護費用都不是個小數目,需要大量工匠定期打磨,定期翻新,若是生了鐵鏽,穿在人的身上連走路都難。

何況打造一副戰甲的工藝也是非常複雜,單是甲葉就有一百八百多塊,有一塊的尺寸不對,那就合不上去,耗時可謂很長,需要的工匠也很多,王慶這種反賊也就只有看著欣賞的份,根本不可能大量擁有。

趙不凡在北疆經營這麼多年,利用手中權勢想盡了辦法,更有地方百姓和朝廷的鼎力支援,日日積累,如今才勉強把梁山軍那三萬多人給打造成這種標準,連水滸軍都還沒能完全配備,何況是王慶這樣靠著山頭起家的匪寇。

看著前方那些裝備精良的朝廷精兵,李懹額頭的汗水簡直就像是雨水般落下,他不停地嘶吼著讓弓弩手加快『射』擊,可那一波波箭雨給朝廷兵馬帶來的傷害實在是太小。

很快,朝廷官兵再次衝到了營寨邊緣,依靠著滾石檑木和拒馬等防護設施,叛軍總算是給朝廷兵馬帶來少許傷亡,雙方也迅速進入白刃戰,可惜雙方兵甲的差距很大,武藝的差距也非常明顯,朝廷一個精兵可以對抗兩三個叛軍,若不是有營寨這個地理優勢,叛軍根本就難以抵擋,著實給李懹帶來巨大壓力。

驚怒交加之中,他憤怒地看向身旁馬勥,大聲吼道:“這僅僅是劉仲武發起的第三波攻勢,可你看看我們營寨的防禦設施還有幾處是完好?你們往常不是自誇智勇雙全?怎麼現在如此不堪?早前在外交戰,你們就連戰連敗,現在退守營寨,你們還是沒有辦法?大王拿你們有什麼用?”

馬犟臉上隱隱閃現怒『色』,但卻不敢吭聲,李懹的伯父是李助,李助是王慶的丞相,地位擺在這裡,他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反倒是他的親弟弟馬勁『性』子更為剛烈,憋不住氣,怒聲回道:“你才是統帥,你怎麼不想辦法?你怎麼不上陣殺敵?”

李懹瞬間怒瞪雙眼:“大膽,你是我麾下將領,敢跟我頂嘴?”

馬勁爭鋒相對:“你是怎麼位列我們之上,難道心裡沒數?”

這話可算是說到李懹的軟肋,眼睛裡怒火熊熊,陰沉地盯著他。

馬犟本就很憂心當前局勢,眼見兩人吵起來,忍不住看向馬勁道:“行了,大敵當前,理該同仇敵愾擊破朝廷兵馬,大家落草為寇就為了圖個逍遙快活,彼此都是兄弟,少說幾句死不了人。”

“兄弟?”

馬勁怒哼一聲,氣得額頭青筋都鼓了起來:“既然都是兄弟,為什麼有親疏遠近之分?既然都是兄弟,為什麼有上下尊卑之別?既然都是兄弟,為什麼身居高位的就是那幾個人?大家為什麼不能平等相待?我們打死大活,究竟為了什麼?兄弟情義早他孃的沒有了,現在還比不過在房山的時候,那時候好歹大家各坐一把交椅,逍遙快活,各管各的,現在這跟朝廷有什麼區別?我他孃的落什麼草?我去邊關從軍不好?光宗耀祖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