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爬起來的大問題。

“你既然睡不著,過來幫我磨磨墨。”無情攤開了畫布,拿起一管畫工筆的毛穎小枝。鐵手走過去,一邊拿起墨磨著,一邊看著無情慢慢捏攏筆尖,然後朝那絹上畫下去——鐵手瞪圓了眼睛,對師兄的無比信任還是讓他沒喊出聲來——無情嘴角含笑,一邊畫一邊解釋著,“我已經仔細的看過這畫,絕非裱工、夾層或者疊加這樣的秘密,從開封出來找你和追命之前,我臨摩過這畫。當時總覺得有哪裡不對,現在想起來,還是因為這樣畫著太費力氣。”因為無情畫得太累,差點讓冷血當場發飆的事情,現在想起來還讓無情有點發怵。

“太費力氣?”鐵手拿過鎮紙,幫無情推平絹布。

“明明不需要潑濃墨的地方,卻大力渲染,明明需要小筆勾勒的地方,也還是用大筆推開,畫畫本是巧手惠心的事情,何苦要多花不尋常的力氣?”無情一邊在絹上小筆勾畫幾筆,一邊沾墨潤筆。“這畫雖然很好,但仔細想來,多了很多不需要多的地方,少了很多不應該少的地方。”

鐵手只覺師兄用筆這樣勾勾點點的,也無損畫意,那畫仍然很好看。

燭光下看著師兄這裡拿筆塗抹一下,那裡歪頭琢磨一下,又會輕輕咬唇,又會默默捻指,也實在是很好看。

時間就這樣走著,也完全不覺得過了多久。無情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然後筆法變快,鐵手也看著那畫慢慢變了模樣,漸漸的,一向沉著練達的鐵二爺,而今竟然有點沉不住氣,臉上且出現了亢奮的笑意。

填上最後一筆,無情與鐵手相視而笑。“這就是聞動江湖的所謂大力量啊……”鐵手笑嘆道,“原來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說來簡單,但這句話是不是特有所指,我們也不得而知。”無情放下筆,才覺得身體已經坐得生痛。他略低頭,伸手輕輕按著脖頸,背脊鬆了勁,整個人都坐不住的想往下倒。

鐵手忙扶住他,“師兄,你先休息吧,我去傳訊息給世叔。”

無情低頭輕輕的笑出聲,“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世叔一早就看出來。”。

“看出什麼?”鐵手不解的問。

無情心裡微嘆了一聲,“你去休息吧。也忙了一夜了。”他把已經塗抹好的畫卷好放入鐵手懷中,“明天一早,把畫拿去給追命,叮囑他……”如此這般的交待了一番,看著鐵手出去,無情靜靜的對著燭火坐了片刻,不那麼意外的覺察到冷血的氣息出現在房內。

四目相對的剎那,都有幾分難堪,不約而同避了開去。無情推開窗格,只看著窗外夜色如妝,澄明欲醉。冷血“啪”的一下抬手關了窗戶,粗聲說道:“外面很冷。”

“知道很冷你還在屋頂上睡?”無情低聲責怪道。

“我習慣了。”冷血滿不在乎的。

“我還沒習慣。”無情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一眼似是無情,卻是一抹素色泠然於五色迷醉之外,明朗如月。

冷血裂嘴笑了,他極少笑,這一笑,卻如春風吹過大地,說不出的熨貼與適意。

“傻笑什麼,還不回房去睡?”無情外衣換掉,冷血還在那裡兀自站著。於是發了火,放了暗器,把冷血趕了出去。

 

第六章

疏林薄霧中,郊野的春光映著幾家茅舍,一片柳林,枝頭剛剛泛出嫩綠,使人感到雖是春寒料峭,卻已大地回春。三同州以高大的鼓樓為中心,兩邊熱鬧的市區街道的屋宇鱗次櫛比,綾羅綢緞、珠寶香料、香火紙馬等有小店專門經營,此外尚有醫藥門診、馬車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業,應有盡有,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男女老幼,士農工商,三教九流,無所不備,形形色色,樣樣俱全。

幕簾掀起,冷血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