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尋變了許多。

五年前這個人還帶著狩獵者的野性和藏匿起來的傲氣,話少,冷肅。現在的範尋卻再也瞧不出那股花豹般的氣勢,倒更像一本書,一本翻頁時會割破手指的無字書,依舊話少,卻十足冷酷。

分開之後,他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家裡的事情怎麼解決的呢?

當年的他,會怎樣想?

一個個問題閃過腦子,陸信卻問不出口。

「不舒服?」範尋瞧著他出神沉思的樣子,眸中滑過擔憂。

陸信不知道,現在的自己面色蒼白唇無血色,這麼脆弱的模樣範尋只在他兒時重感冒時見過。

陸信回神,垂眸搖了搖頭:「沒事兒。」他又看過去,問:「吃飯了嗎?要一起吃嗎?」

他們剛起床就聚集在會議室,阿姨做好的飯還在鍋裡溫著。

範尋輕笑:「好。」

兩人率先離開會議室,縮著的姬耘又一點點充起了氣,疑惑地歪歪頭:「咱們陸神剛才……是不是有點太老實了?」

說話聲音不大,語義客氣,神色試探,每一條都和平日裡懶散又目中無人的人搭不上邊,偏偏剛才就奇蹟般的同時在他身上具現,也就「老實」兩個字能精準貼合上那一秒的陸信。

「老實人」帶著昔日發小上了六樓,阿姨瞧見來人停下和前臺小姑娘的閒聊,忙活著給他們安排飯。

陸信一改吧檯吃飯的習慣,走到餐桌邊,正要落座就瞧見西裝革履的範總親自拽開他身旁的椅子,看起來好像多少都有些不太合適,想了想,他還是沒插手,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沒有眼力見兒是他從小被慣出來的毛病,根深蒂固難以糾正,至於這其中有多少範尋的催化,看他此刻抽出桌面的消毒濕巾順手給陸信遞去一張的熟練樣子就能略窺一二。

「謝謝。」陸信接過,低聲道謝。

範尋瞟他一眼,沒說話。

見不到人時,一旦空閒下來就會瘋了似的地回想曾經,現在人就在身邊,卻比那時還瘋魔,腦子不由自主地總是要將每分每秒都和曾經作比較。

曾經……曾經他只要沒伸手照顧陸信就證明自己在生氣,需要哄。而其他時候,在瑣事上照顧對方幾乎已經如同呼吸一般成了習慣性的肌肉記憶,陸信也浸在其中,從不會因此對自己說一句生疏刻意的「謝謝」。

大約也是意識到自己的態度過於客套,陸信側眸悄悄觀察範尋的神色。

睫毛垂鋪著,多年「閱讀理解」的經驗,他知道這人在剋制自己心裡的低落。

陸信喉結滑動,想開口說什麼,門外卻傳來談笑聲。

「抓緊吃吧,吃完一起去挑挑隊員。」

林狄的聲音從外靠近,姬耘緊隨其後:「怎麼讓你說的跟要去相親似的。」

趙珅開啟餐廳的門,笑了笑:「還真差不多。」

範尋正對著大門端坐,幾人進來一對上他的視線便立刻閉上嘴,活似在走廊撞見班主任的違紀慣犯。

「範總。」林教練還算穩得住,簡單打了個招呼。

範尋點點頭,身後的阿姨端上來一份辣白菜豆腐湯,他微側身讓開,「謝謝。」

「不客氣,小夥子長得真帥。」阿姨不認識他,只當是最近那些頻繁過來處理公司事務的人。

他禮貌笑笑,將裝著湯的石鍋碗移到離陸信稍近一些的地方。

阿姨陸續將一大堆豐盛的菜擺到桌面,除了辣白菜湯外都是些清淡爽口的菜色,正適合他們在中午吃早飯的陰間作息。

平常毫無餐桌禮儀可言的猴子洞式進食現場,現在變得優雅得體舉止矜持,陸信平日裡就是煩他們吃飯嘈雜才會伸著長腿坐到吧檯吃「獨食」